高空煙火與從天而降的五彩紙花讓兩人的遲到變為精心安排的活動高潮。從失望谷底瞬間上升到歡樂高空的孩童們興奮過度，尖叫不已，把小手拍紅拍痛也毫不在乎。現場許多大人也像孩子一樣的原地歡跳，完全看不出年齡之差。

 

東尼在舞台上揮著手，朝等候許久的發放糖果，接受並忍受源源不絕的合影要求。任由開心到不知如何是好的孩童對他尖叫，追星族在握到手的當下從喜極而泣變成崩潰大哭。

 

東尼很擅長處理這類場面，他頂著史塔克的姓氏，生來就屬於舞台。不過東尼一直是帶著三分不耐跟幾句腹誹應對這一切。心裡暗道：「鋼鐵人很酷很炫我知道，但小鬼一樣喜歡那個紅衣服白鬍子的胖老頭。搞不好還更喜歡。」或者是耐著上翻的白眼，想著「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但都是成年人了！有點自尊行不行！」

 

不過今天東尼對這個刺人耳膜的場面卻滿意到無心腹誹。他自認是愚蠢的佳節氣氛終於毒害了他的腦袋，卻沒注意到自己是無暇腹誹。因為東尼的一雙眼睛一直追著史蒂夫打轉，反覆確認史蒂夫臉上是真心微笑，而非掛著露出八顆白牙的「美國隊長海報用笑容」

 

每次看見史蒂夫掛上「海報笑容」，東尼就有股衝動想盡一切可能抹去史蒂夫的偽裝笑容。不管是逗他笑還是惹他生氣都好，甚至一拳打在那漂亮的白牙上也無妨。只要讓史蒂夫停止那樣的笑容就好。

 

那種笑容總讓東尼覺得哀傷。更加哀傷的是幾乎無人發現，或者無人承接史蒂夫明晃晃的，綻裂在臉上的痛楚。

 

東尼環視四周，再度確認目前會場中小孩歡樂，大人開心。就連史蒂夫也露出傻呵呵的蠢笑，所以他的任務完成了！

 

 

開心，所有人都很開心。除了小辣椒。畢竟她剛剛才向各家媒體解釋鋼鐵人與美國隊長為何取消活動。小辣椒說出的理由精簡俐落又無懈可擊，記者幾乎可以直接逐字刊出。東尼卻把完美解釋直接塞回她的喉嚨裡，在一堆記者面前害她丟臉。

 

不過沒關係，反正不是第一次。(很明顯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東尼馬上想著聖誕節的禮物該加買些什麼？更多的禮服與高跟鞋是否能平息小辣椒的怒火？

 

在歡鬧的人群中，東尼發揮他一心多用的天分，表面上安分的合影，卻在盔甲內開始詢問賈維斯：「今年你挑了什麼禮物給小辣椒？」

 

贈送草莓給草莓過敏的小辣椒之後，東尼總算學到一點教訓，將挑選禮物的工作全權交給賈維斯。旁人或許會認為不是親手所選的禮物就代表不夠用心，不過用東尼的邏輯來看：他親手創造了賈維斯。賈維斯所選的禮物也等於他親手所選的禮物。中間全是等號，哪有什麼差別？

 

賈維斯迅速將禮品顯示在盔甲內的螢幕上，內容物、包裝、緞帶都一併呈現。一條設計感前衛的珍珠項鍊，搭配同款的耳環。珍珠尺寸不大，整體的設計風格卻簡潔優雅的讓人一見難忘。東尼心想，果然是自己選不出來的東西。他總是壓不住自己張揚浮誇的性格，買下一些太過炫耀的東西。

 

「有成套的手鍊或戒指嗎？一起買下來。」東尼剛吩咐完畢，就莫名的想到史蒂夫。上個聖誕節，他送了史蒂夫什麼東西？這個聖誕節，他又將送出什麼東西？

 

「史蒂夫呢？給他的禮物是……」東尼剛對賈維斯問出口，就覺得只問史蒂夫一人有點古怪。哪邊古怪？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補上一句：「把給復仇者們的禮物單都叫出來。」

 

無微不至的賈維斯不僅秀出禮單，甚至把其他人可能回贈的禮物也一併列出宮東尼參考。東尼沒來得及詳閱自己即將送出什麼東西，先被克林特預定送出的禮物吸走目光。

 

「一隻白老鼠的屍體與一包飼料？」東尼皺起眉頭問：「這是克林特的玩笑還是你透過數據分析所猜的禮物？」

 

賈維斯恭敬的回應：「這是確切的禮物。就在四分多鐘前放到了公共區域的聖誕樹下方。巴頓先生請我在媒體活動結束後立刻通知先生，不過先生您提前先問了。巴頓先生說這是一份藏寶謎題，謎底是一份超級大禮。限時十分鐘。十分鐘內沒猜出來就由巴頓先生獲勝並由我公布答案。」

 

「一隻死老鼠？克林特到底在想什麼？」東尼不及細想克林特於潛伏中還送來一隻死老鼠的用意，盔甲就被輕敲了幾下。

 

「東尼，你還在裡面嗎？」史蒂夫在活動間隙，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新一輪煙火吸走同時敲著盔甲詢問。

 

「在！我當然在！有什麼事情嗎？」東尼彈開面甲，對這莫名其妙的問句皺眉，一臉就是「你在問什麼東西？」的表情。

 

史蒂夫瞬間尷尬了起來，開口解釋，「我看你半天沒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待在家裡遙控的盔甲。」

 

「就因為我短短一陣沒說話？」東尼忍不住懷疑他在史蒂夫心目中的話癆程度。「沒說話是因為我在想聖誕節禮物的事情。」

 

「你要自己挑禮物？」

 

史蒂夫的口吻中帶著過量的詫異，反讓東尼不願承認自已翻看過禮物單，而是提起了克林特送來的死老鼠。「原本還以為他好一陣子不露臉，神秘兮兮的是在認真查案。結果眼巴巴的送了一隻死老鼠來給我當禮物。」

 

「老鼠不是禮物，是藏寶謎題的提示。」史蒂夫糾正東尼，「還有一包飼料。」不過史蒂夫對細節的重視只換回東尼一個白眼。「好，不是禮物。是死老鼠與臭飼料組成的謎題。克林特怎麼會以為我有興致猜這種謎題？就算我是天才中的天才，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時。現在我天天忙到翻過去……」東尼突然瞪大眼睛，整個人死機一秒。接著又喃喃自語，「不是灰老鼠，黑老鼠，是白老鼠。也不是爛起司或者隔夜披薩，他送來的是飼料。白老鼠跟飼料。」

 

「老天！是白老鼠跟飼料！」東尼語調高亢，雙手一拍，已然想通謎底。就在史蒂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東尼開始下達成串指令。「賈維斯，你不會傻傻拿著正確答案而毫無作為吧？這謎底遠比克林特的遊戲重要多了！我相信你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告訴爸爸你已經對白老鼠還有飼料進行過分析。」

 

「當然。已列出部分可疑地點，並從白老鼠與飼料的購買數量進行進一步比對，飼料是特殊配比，能順利縮小範圍。估計半小時內會有完整分析。目前已把最可能的地點發給您了。」賈維斯迅速的回答，最後還加上幾句：「容我補充，先生您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巴頓先生給的時限實在太小看您了！」

 

「東尼是天才，我不是。有人可以解釋一下狀況嗎？」

 

史蒂夫問句才剛出口，就被東尼扯著手離開舞台上的彩棚，甚至拉著往舞台下走。

 

「我們要去哪裡？」史蒂夫著急發問，卻壓低嗓音，臉上還擺出一副悠哉的表情。此番舉動不僅是為了提防媒體拍攝，更是要避免「慌張的超級英雄」引發現場人們的不安躁動。

 

東尼沒有直接回答，卻是大肆感慨，「今天的活動是為了什麼？讓兩個高知名度的Alpha與Omega肩並肩在鏡頭前發禮物，就是為了在這個亞性種彼此辱罵，互相撕咬聖誕節前夕散播愛與歡樂。但是媒體忘了，小辣椒忘了，連我都忘了！我們的任務從來就不是散播愛與歡樂！」

 

「我們的任務是拯救世界。」東尼鏗鏘有力地說完這句，突然一把攬住史蒂夫，拔地而起，破空飛行。

 

「東尼！你在搞什麼？解釋狀況！」

 

「小白鼠！飼料！」東尼在呼嘯而過的狂風中大聲吶喊。「除了研究疫苗之外，對抗敵人的方式還有切斷發狂氣體的供應來源。神盾局一直在找敵人的製造基地，目前為止一無所獲。我讓賈維斯幫著追蹤藥劑原料與研究設備，想沿著原物料摸到敵人的大本營。可恨對方太過仔細，物料應該是多年分批儲存或者成立大量的影子公司進行買賣，總之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可是我們都忘記了白老鼠。做生物製劑實驗不可能不用上白老鼠。實驗還要考慮老鼠生命週期，可沒辦法分批儲存或者層層轉手來掩蓋痕跡。」

 

東尼一連串的推論被風鳴吹成了七零八落的單字，不過光從單字史蒂夫也聽懂了！白老鼠能幫他們找到敵人！

 

「不能自己繁殖白老鼠嗎？」就算生物常識不多，史蒂夫也知道老鼠可是非常能生！

 

「就算自行繁殖也需要飼料！實驗用鼠可不能吃人類的剩飯剩菜！天殺的我就不相信他們連飼料廠都自己蓋！賈維斯還分析了飼料的配比，這是特殊配比飼料。」

 

史蒂夫此時理解，克林特送來的死老鼠與飼料絕對非靈機一動的忽然想通，他肯定是成功潛入敵營了！至於克林特為何大費周章的送來死老鼠與飼料而不是直接告知敵營地點，目前只能暫時略去不管。

 

「我們叫上其他復仇者。」史蒂夫說道。

 

「不行！不能通知其他復仇者！」

 

「東尼！現在不是給你逞強的時間。」史蒂夫覺得心累。平時會議室內的對峙就已十分惱人，高空飛速的狀態下還來這齣？

 

「我不是逞強。」東尼猛然煞車，把盔甲硬生生停在半空。原本大吼大叫的對話也瞬間變成對談口吻。「克林特沒有通知所有人，只把死老鼠裝成禮物與謎題交給我。你覺得只為開玩笑？」

 

「復仇者內不可能有敵人。」史蒂夫以最嚴肅的態度回應。

 

「我不是說復仇者內有敵人，我講的是慎用通訊方式。克林特的拐彎抹角有很大機率是因為沒有安全的溝通管道。他不信任任何通訊方式，就算是復仇者專屬的通訊方式都不行。」

 

「所以你打算單槍匹馬衝進去，閃電突襲敵人的生產基地。把事情處理完再來處理通訊安全。」史蒂夫張口將東尼沒說出的計畫補完。

 

「這個做法太危險，我反對。」史蒂夫把反對一詞說的咬牙切齒，努力替自己的態度增添幾許威嚴氣勢。不過當你必須跟自己的耍威嚴的對象摟摟抱抱以防從半空掉落，再多的威嚴都顯得有氣無力。

 

「一對一錯。對，我確實打算處理完敵人之後再來處理通訊安全。錯，我沒有打算單槍匹馬衝進去。我不是拉了你一起行動嗎？」

 

「拉我一起行動不會改變狀況，我還是反對你貿然行動。」

 

「噢！偉大的美國隊長，你反對歸反對，但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單槍匹馬衝進去吧？所以天才的我依然正確。這不是單槍匹馬的行動。」說這段話的時候東尼得意非凡，還故意把面甲彈開，對著史蒂夫擠眉弄眼。

 

史蒂夫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攔住東尼。何況他的考量不無道理。史蒂夫只能無奈的說：「約定好，不耍英雄，不逞強。我們是隊友，一同進退，一起承擔。」

 

東尼吹了一聲口哨，「我還以為你會先說：『不允許盛大但不必要的戲劇性攻擊。我們是作戰，不是作秀！』」

 

史蒂夫聳聳肩，用肢體語言表達他習慣了，或者他放棄了。實際上，史蒂夫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退讓是出於邏輯的正確，掙扎的無用，還是東尼那雙瑩然有光的大眼睛。

 

東尼則是因史蒂夫的無奈聳肩而揚起微笑，闔上面甲，興奮的說：「什麼合影發禮物，把敵人炸翻到天上去才是復仇者們的耶誕精神！走！我們聯手拯救世界去！」

未完待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