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維斯？從現在開始監控網路言論，啟動水軍論戰程式。練練你的舌頭與英式幽默，順便保護好隊長的形象。」

「除去英式幽默，能否測試多國語言與年齡模擬系統？我一直沒能扮演好喜歡劍道的十六歲日本高中女生。」

「隨便。總之控制輿論，然後別讓髒東西出現在隊長的手機上。」

雖然已經吩咐賈維斯監控，東尼卻還是放心不下。回到大廈後他開著數個螢幕，三不五時抬頭看看輿論走向。十分天才又十足分心的煮沸化學藥劑，同時處理手上的機械優化。當賈維斯告知史蒂夫一行人回到大廈，東尼也不顧燙手，拿了一塊抹布就拈起燒杯往公共樓層跑。

電梯門開，公共樓層內只有一臉疲憊的小辣椒與更加疲憊的公關團隊。趕在任何人開口前，東尼關上電梯門，詢問：「賈維斯？史……」

「隊長在他的房間內，已為您通報。」

所以史蒂夫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東尼光著一雙腳，站在大廈明亮但冰冷的地板上，偶爾因寒涼而將腳趾互相搓揉。手上卻用抹布拈著一個明顯滾燙的燒杯，還要時不時的換手以免燙傷。平時被髮膠完美安撫的髮型已成一頭蓬亂，這讓東尼少了幾分瀟灑，看上去卻意外的讓人心安。像是一隻略舊的泰迪熊娃娃，毛髮鬆柔卻在小地方打了幾個結。有些脫線，卻也有一雙溫柔的大眼。

這樣的東尼，站在史蒂夫的房門前。舉著手上的燒杯，劈哩啪啦的說：「回來路上我先分析過，那個顏料是對付銀行搶匪的鬼東西。水洗不乾淨，還有一些催淚效果，所以我……」

東尼還在喋喋不休，史蒂夫卻只想放下一身的堅持與防衛，往前一步，獲取一個絕不鬆手的擁抱。可是史蒂夫如此矜持又如此善於暗戀，所以他只是淡淡的笑了，露出自己掩在門後，紅了大半邊的腦袋。

「這藥劑聞起來不怎樣，不過清潔過程不傷皮膚的。」進門後，東尼用抹布沾了藥劑就想往史蒂夫臉上擦，卻在出手的前一秒驚覺自己的粗糙，只得找來一塊毛巾沾藥，開始滔滔不絕的解釋藥劑，同時以格外輕柔的手法，替史蒂夫拭去面頰與髮梢的顏料。

「我沒這麼嬌貴的」史蒂夫本想提醒東尼，他可是蕭條年代長大的孩子，這輩子就沒在意過什麼皮膚保養。不過這似乎會諷刺到東尼大量的男士護膚產品庫存？因此史蒂夫將話嚥回口中，但再度強調，「真的，沒這麼嬌貴。」

東尼說：「還是要用心一點對待啊！我可不好意思讓美利堅的財富受傷啊！」

話一出口，尷尬驟生。平日的玩笑今天卻成無比的諷刺。東尼還不及多做解釋，就先聽到史蒂夫說：「美利堅的財富？他們稱呼我九頭蛇隊長……他們恨我。」

以前人民也恨過「美國隊長」，恨其一身巨力卻未上陣殺敵的華而不實。舉著一台滿載短裙女郎的機車大賣國債，就敢以「美國隊長」自稱。如今人民恨「美國隊長」，恨的是什麼？七十年前他為人民墜入冰洋，七十年後他也站在地球保衛的第一線。人民對他的恨卻像是有增無減，拋擲而出的東西從爛番茄進化到固色染料，罵出的字眼從馬戲團猴子變成了九頭蛇隊長。

「九頭蛇隊長。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史蒂夫臉上的苦笑，像是下一秒就會化作働哭。

「沒有人真認為你是『九頭蛇隊長』，他們只是要找一個最能傷害你的詞。」

「可是他們真的恨我。」

「不，他們不恨你」東尼認真的說：「他們只是無視惡人的劣行，將愚人的發言稱為真性情，最後用聖人的標準要求好人。當好人做不到，他們就舉起石頭，砸死這個好人。」

史蒂夫再度苦笑，「聽起來真有道理，誰說的？」

「東尼‧史塔克」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史蒂夫先是嘆氣，又接著真笑出聲。「幫我謝謝他，好嗎？我覺得好過一點了。」東尼則是聳聳肩，一臉無奈的說：「這就是為什麼東尼‧史塔克一直致力當個賤人，而不像你如此努力的做個好人。」

「你又要再次跟我強調好人不長命了嗎？」

「我不希望你用他們的好人標準逼死自己。」東尼說完這句話，良久無語。一時間房內只剩下兩人的呼吸，還有毛巾摩娑頭髮的聲音。當東尼將毛巾從史蒂夫頭上拿下，一頭金髮終於去了紅漬，重新閃亮如冠冕。「隊長，英雄總有一天會死，但為了他們的好人標準？不值得啊！隊長，不值得。」

「那什麼是值得的？」史蒂夫問的太真誠也太迷茫，東尼一時間答不上來。只得慌亂且逃避的翻出手機，指著螢幕對史蒂夫說：「聖誕節跟聖誕精神？或許值得？」螢幕上的畫面是洛克斐勒的即時轉播，還有跑馬燈顯示鋼鐵人與美國隊長將取消活動出席。

東尼將螢幕湊近史蒂夫的臉，再說一次：「聖誕精神？孩子的笑容？」天知道東尼從來沒有愛過任何溫情滿滿，正能量多到使他作噁的公益活動。但為了史蒂夫，他可以忍。尤其是為了現在的史蒂夫，他絕對會忍。

未完待續

TBC

*九頭蛇隊長的部分就當作是對原作中驚爆性(卻又立刻要圓過去的)的橋段致敬。

*”不值得”這個用詞，算是刻意從漫畫原作”內戰”中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