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的後半場，史蒂夫善盡人形立牌的職責。所有合影邀約，他微笑以對，來者不拒。史蒂夫臉上笑著，內心卻苦澀咀嚼著東尼塞給他的事實。

神盾局欺瞞抽血一事。

事實上，神盾局欺瞞很多事。

神盾局真的是正義的一方嗎？這問題的答案，史蒂夫並非從未思考。史蒂夫也知道神盾局身為一個集國防、軍警、情資為一體的特殊組織，不可能每次行事都光明磊落。但從大事件來看，神盾局曾企圖操控宇宙魔方，將宇宙魔方武器化。此事，居心可議。相比之下，抽取超級士兵血液暗自進行更多實驗，根本不值一提。

史蒂夫知道善惡沒有絕對，只有相對。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永遠不可能站在”絕對正義”的一方。但他非常討厭這種藏於陰影與計謀之中，各式各樣的不可言說。畢竟是經歷過二戰的士兵，深知不問對錯而盲目執行命令的模樣。那個年代，服從命令的士兵將大批的Omega送入毒氣室，扔入焚化爐。只因納粹長官再三強調Omega是不潔的低階生物，為了血統的純淨，繁衍應限於Alpha與Beta之間。殺害Omega的士兵都很邪惡嗎？那些士兵只是執行命令，然後未曾思考。

史蒂夫知道自己同樣只是個士兵，所以不能停止思考。他需要知道這面盾牌將捍衛何人，又將擲向何方。

紛亂的思緒與無法喝醉的體質，使史蒂夫成為派對中最後一個既沒有喝醉也完全不想睡的清醒者。他先是替小辣椒將滯留過久的賓客送離現場，接著幫工作人員把喝多的賓客抬到客房。現在？甚至留下來收拾這一地的混亂。

「隊長？連索爾都去睡了，你還留在這邊做什麼？大半夜的，嚇人啊！」東尼的聲音突然從吧檯後響起，帶著不明顯的醉意與一點脾氣。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就是一臉剛睡醒的模樣。史蒂夫猜測東尼應該是派對途中就溜去打盹，甚至很可能就睡在吧檯後方。

「總有人要留下來幫忙打掃。」史蒂夫淡淡的說。

東尼皺著眉頭，口吻突然變得惡劣且嘲諷，「專業清潔工作人員，聽過這個稱呼嗎？別搶了他們的工作。還是你現在薪水太低，偷偷接了打工？」

「順手而已。」史蒂夫知道自己在說謊。留下來幫忙，其實只是想藉忙碌逃避那一堆自我懷疑。不過這種思路，他不會跟東尼老實招認，讓東尼有更多機會挖苦自己。

「隊長你太喜歡當好人了！我們談過，好人不長命，這有害身心健康。另外，你讓我們其他的人看起來都像個渾蛋。或許這就是你最大的目的？」東尼靠著吧檯，雙手插在胸前。換了一個姿勢，同時又換了一個口氣，不再惡劣，只是諷刺。

「恭喜，派對很成功。」史蒂夫早已習慣東尼這種忽熱忽冷，時而親切時而惡劣的態度。他也知道，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自說自話，不要被東尼的態度帶著跑。以前總被東尼激怒，是因為還沒釐清自己對東尼的感情。現在想清楚了，反而平靜了。「真是很成功的派對。不管是布魯斯接下來的安全，還是復仇者聯盟後續的行動。都因為這個派對而有了更多的保障。」

面對史蒂夫如此平淡的回覆，東尼皺了皺眉頭。平常隊長只要鬧個幾句話就會原地炸毛，出現各式各樣的有趣反應，今天怎麼戳不動了？對東尼來說，惹史蒂夫生氣根本是每日娛樂！對史蒂夫抗命，他開口就是一堆規矩守則，服從聽令。對史蒂夫挖苦，他回以皺眉。對史蒂夫調情，他嫌棄輕浮。就算對史蒂夫親切，他也懷疑東尼今天在打什麼鬼主意。沒看過炸毛的黃金獵犬，但是炸毛的史蒂夫‧羅傑斯？天天有的看，天天有得玩！

不過今晚是怎麼了？不管怎麼出招史蒂夫都心平氣和，波瀾不驚。東尼原本以為是今晚自己喝太多又剛睡醒，說話失了準頭，但仔細一想就覺得不對。不只今晚，史蒂夫最近一直都是這個死樣子， 怎麼鬧都沒反應。上次的神盾會議甚至還發言維護東尼。東尼覺得不妙，該不會是心理治療真發揮了作用？還是布魯斯那一堆禪意打坐，舒緩瑜珈的鬼東西也擴散到了史蒂夫這邊？

東尼決心再試一把，以慵懶的口吻說：「派對成功？或許外交上很成功吧？不過對於東尼史塔克來說有點失敗呢……你看這麼多漂亮小姐，俊帥小子。結果我今天晚上要一個人回家。嘖，哪門子的成功派對？真正成功的派對要有一個性感的結尾。嗯，三個以上更好。」東尼非常有把握這段話會激怒史蒂夫。史蒂夫身為婚前守貞推廣團體不曾付費卻努力代言的代言人，最討厭東尼浮濫的交往關係。一談到這種東西，史蒂夫就會滔滔不絕的講起「英雄的責任」、「正面的示範」。實際上，正因為史蒂夫太過滔滔不絕，東尼非到不得已絕不用上這招。可是東尼太久沒有贏上一回，看到一次原地炸毛的史蒂夫。即便這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東尼還是忍不住用了！

點了一把火，東尼還生怕火燒的不夠大，繼續火上加油的說：「不要教育我什麼對他人要有尊重之心啦！感情跟肉體的承諾不可分割啦！我今天就是覺得幹了一件大事，應該要來幹點別的慶祝一下！一個人回房間太寂寞了……你覺得我該不該打電話找幾個漂亮寶貝陪我回家呢？或許有些人才剛離開派對，沒有走太遠？」東尼刻意舔了舔嘴唇，然後拿出手機，作勢撥號。

史蒂夫笑著說：「你不會一個人回家啊！至少我跟你回家。」

因為這句話，嚇的東尼手機都掉了。一支史塔克手機「鏘」的一聲砸落在地，還順勢滾了幾圈，恰好滾到史蒂夫腳邊。東尼卻覺得砸落在地的不只手機，或許還有他的下巴，他的膽子。「隊長……隊長你剛剛說了什麼？」

史蒂夫笑了，雙手插在口袋裡，肩膀聳起又落下。明明就是一身挺拔的西裝，散發著成熟男子的紳裝魅力，他的小動作卻讓他看上去意外的年輕，有著年輕人才有的青春坦率。「我說，至少我跟你回家。我雖然不是寶貝，但也挺漂亮的？至少大家都是跟我這樣說的。」

東尼的大腦大概當機了一秒，或者更多秒。什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東尼現在腦內螢幕爬滿的字句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萬！

未完待續

TBC

*其實我自認為的東尼，會有一個很任性卻也很可愛的地方：只許我撩人，不許人撩我。為什麼呢？因為真的遇到有點意思的人，人家撩了他會躲。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