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克拉克步履輕快的晃到護理站，將一杯咖啡放在檯面上，朝前輕推，讓紙杯滑向頭髮蓬亂，一臉狼狽的露易絲。

 

「你不是晚班？」露易絲眼皮垂塌，有氣無力哼了一句。接著雙手顫抖的捧住咖啡杯，然後一頭栽了進去。

 

克拉克問：「有事情想找妳聊。不過妳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我猜妳又忙到忘記吃。我這邊有能量棒、半個貝果、半個巧克力可頌。」

 

「拿來！」露易絲一手向旁伸出，嘴巴還含著杯緣，口齒不清的說：「怎麼都是半個？」

 

「因為我只能分妳半個。」克拉克從寬大的醫師袍口袋中掏出壓扁的外賣紙袋，將可頌撕成兩半。「嘴巴張開吧！」

 

「沒想到我們的交情只值半個可頌。」露易絲有氣無力的接受投餵，一邊嚼食一邊抱怨。

 

「還有咖啡跟半個貝果啊！」克拉克掏出貝果正打算撕成兩半，露易絲卻搶先說：「我要晚餐！星光俱樂部的晚餐！」

 

「我哪來的錢！」克拉克知道星光俱樂部要價不斐，連忙拒絕。他確實因為排班問題欠露易絲幾頓晚餐，但他以為是對街的小酒吧或者醫院餐廳的義大利麵就可以打發。萬萬沒想到露易絲一開口就咬上他的錢包，打算啃下一口肉。

 

「不管！我要去星光俱樂部。吃一次傳說中的海膽干貝燉飯，點一份搭配鵝肝醬的嫩煎牛排，最後以火焰酒心巧克力慕斯當結尾甜點。」露易絲像是完全沒聽到克拉克的拒絕，已經開始安排起自己的菜單。

 

「什麼？你們要去星光俱樂部約會嗎？」一名護理師聽見對話，先是高喊起來，又一臉八卦的問：「話說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怎麼大家都不知道？第一次約會就去星光嗎？下了血本啊！」

 

露易絲咕噥一句。過小的音量讓監控中的布魯斯無法聽清，就連唇語也難與讀取。正當布魯斯準備加大監聽器功率的同時，卻聽到阿福的咳嗽聲與托盤上的杯盤碰撞。「少爺，您的餐點。」

 

「放著就好。」布魯斯的口吻如常，但迅速切斷音源、縮小視窗的舉動還是顯出一絲心虛。

 

阿福問：「少爺，您跟肯特先生還有轉圜的餘地？」

 

「我只是在監控聯盟的新進成員。」

 

「這樣啊！原來只是公事啊！」阿福將「公事」一詞的發音拉的奇長，搭配著紅茶注入杯中的淅瀝聲響，更是拖沓到讓人無法忽視他的諷刺之意。「想當初少爺通知我不必替安全屋準備料理的時候，我可是十分感傷。本以為少爺這次終於可以穩定下來。」

 

「我跟肯特之間除了聯盟公事，就只是解毒歷程。」布魯斯只對阿福提過中毒，但從未將中毒症狀明白告知。不過布魯斯知道阿福最少能猜出七成，剩下的三成還是因為顧慮隱私或保留空間才未加探詢。他覺得自己必須解釋些什麼，又覺得任何解釋聽來都像撇清。

 

「倒不是說我贊同少爺如此侵犯『同事』隱私，但我實在可惜這些監視都只是『公事』。如果是少爺為求挽回，企圖透過窺探肯特先生的生活來尋找補救方式……該有多好呢？」阿福說罷，收起托盤翩然離開。搭配漸遠漸弱的足音則是一聲聲明顯濃重的嘆息。

 

確認阿福的腳步遠去，布魯斯自動將游標移到縮至最小的監控視窗上，卻突然不知道該不該再度打開。

 

同一時間，露易絲正用她小小的身板拖拉克拉克離開過分八卦的護理站。將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讓克拉克為了配合她的動作，只得彎腰歪身，用一個非常彆扭的姿勢走路。

 

「露……可以鬆手嗎？」克拉克微弱的抗議聲搭配巨岩般的健壯體型，反而更有可憐兮兮的求饒意味。「妳不想要人們傳八卦，直接說我們沒在約會就好。把我拖離現場沒有幫助。要求去星光吃飯也是。」

 

「還在擔心星光的帳單？你還清學貸，還有錢處理農場債務。怎麼會沒有錢請我吃一頓大餐呢？」露易絲把人拖到樓梯間，這才鬆開。同時雙手叉胸，斜眼看著克拉克，滿臉的審訊意味。

 

克拉克大驚失色，「妳怎麼會知道農場的……！」

 

「因為有一個笨蛋一直不接電話，他的媽媽只好打電話給其他人。這位親切可愛的阿姨問了好多『醫事人員扶助貸款』的細節。她不懂兒子口中的超低利貸款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銀行說這不是貸款，而是徹底繳清了呢？兒子是不是跟醫院簽了什麼合約？兒子會不會有更重的財務負擔呢？」

 

克拉克低聲慘呼，「妳跟我媽怎麼說的？」

 

「我幫你圓謊了！我知道你不想你媽擔心，我也不想讓她擔心。但你必須跟我解釋到底怎麼回事！農場的貸款是那個人幫你還的嗎？」露易絲一臉憂慮，「你是個成年人，我也相信你可以自己做出決定。但作為你的朋友，我需要干預一下。你說不是騙砲、不是求財、不是包養。你說你們甚至沒有上床，可是代償學貸跟農場貸款？聽起來根本不像普通戀愛。你們的關係真的不太對勁。」

 

「我知道你不會插足別人的感情，所以就算是包養，你也沒什麼道德疑慮。可是你要想清楚這段關係對你未來的影響。你的價值觀會不會因大筆金錢改變？ 還有長期處在一個要分手不分手的感情，對你的生活到底會有多大影響？」

 

「老實說，你們的關係如果是隨時隨地來一發的激情砲友，都比這種不上床、很糾結、要分不分的關係來的明快。單純的小鎮男孩啊！你不適合太複雜的東西。」

 

克拉克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不適合，但我就是喜歡呢？」

 

「喜歡就去追！去把你們亂七八糟的感情搞清楚。」露易絲踮起腳尖，用撸狗搓貓的方式把克拉克本來就不整齊的頭髮，弄的更加蓬亂。「只是答應我，別受傷，盡量保護好自己。」

 

克拉克回以一笑，作勢拱起自己的二頭肌。「看看我的肌肉！天底下大概就只有妳會擔心我不能保護好自己。嗯，妳跟我媽。」

 

「你這點肌肉管用嗎？就算是電視上那些飛來跑去，在大樓間跳啊跳的超級英雄，也是會受傷的。」露易絲拍上克拉克的胸口，敲打著心臟的位置。「這裡會受傷。」

 

明知超級英雄的比喻只是一個巧合，克拉克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激盪。露易絲並不知道她所表達的不只是深切的關心，更是純粹的理解。超人亦凡人，刀槍不入只是肉體的抗性，不代表克拉克不會受傷，更不意味著他不需以愛療癒。

 

「露，妳知道我愛妳吧？」克拉克再度彎腰，把自己的一頭亂髮送到露易絲的手下，像狗兒討拍一樣的蹭了蹭。「可惜不是那種愛。不然我追求妳，事情會比現在簡單一百倍吧！」

 

「不會比較簡單。我會拒絕你。」

 

「為什麼？」克拉克並不覺得受傷，只是好奇。

 

「你喜歡我，有一部分是因為我對你的照顧，還有一部分是一種後輩對前輩的景仰孺慕。你個性喜歡強勢的人，大概是想感到引領與呵護。不過我也想啊！」露易絲吐吐舌頭，「雖然我在工作上是超強超獨立的露易絲，不代表我不想當個小女人。」

 

「這解釋了妳對愛情片的深切熱愛嗎？」

 

露易絲大笑，「噢！我知道這東西不健康，但這跟垃圾食物一樣是人生中的不可或缺。」

 

克拉克經不住又問：「妳說我喜歡強勢的人？那妳覺得我適合嗎？」

 

「這是你想跟我聊的問題嗎？」

 

「答應我，妳不會因為聽到的東西生我的氣、鄙視我、評價我。」克拉克認真的表情反而讓露易絲暖暖一笑，低聲回應：「小鎮男孩，怎麼突然這麼嚴肅。你是搞出了什麼國際級核武問題嗎？沒事的！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此時，布魯斯終於下定決心將視窗打開。恰好看見露易絲的一臉寵溺的笑，聽見她說：「你愛我，我也愛你。」

 

布魯斯怔了一怔，在苦笑中把視窗關閉。手指一顫，卻意外的誤觸休眠按鍵。蝙蝠洞內的巨型螢幕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暗下，意外的讓布魯斯聯想到休園時的遊樂園。所有歡快愉悅都隨燈火光輝，漸次熄滅。

 

 

未完待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