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可能出門上班了。」魁登斯撩開窗簾的一角觀察樓下記者的狀態。一天一夜後，記者們依然沒有散去的趨勢。他們只是窩在對面的咖啡館躲避冬日風雪，鏡頭依然精準如獵槍的對準公寓大門與他們緊閉的窗簾。葛雷夫嘆息：「老天，這是共同產權公寓，大樓董事會有權利驅逐住戶。我一定會被趕出去。該死，當初就該買獨立產權公寓的⋯⋯」

「所以你在擔心這個？」魁登斯有一點意外，他以為葛雷夫會更在乎心靈層面的問題。葛雷夫反問：「難道不該擔心嗎？既然不能去抓犯人，心理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更不可能叫網路酸民閉嘴。不如先考慮居所問題。」葛雷夫擺出了實事求是的架式。魁登斯卻覺得他的鎮靜只是一堵高牆，將所有脆弱崩毀都隔絕開來的假像。魁登斯舔了舔嘴，輕聲說：「我可以去把記者趕走。不敢說全部，但是我可以減低他們的數量，降低住戶們的反感。」

「你不可能辦到的。」

「如果我成功趕走大部分的記者，你會給我獎勵嗎？」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反正這是辦不到的事，我答應你什麼都沒關係。」葛雷夫笑著補充：「說好⋯⋯不准出錢賄賂記者。」

魁登斯掏出了皮夾放在桌上，表示自己不會作弊。接著說：「葛雷夫先生，其實我有很可怕的能力喔！只是我一直控制的很好。控制不讓這個能力傷害旁人。」「我知道你會用怪物來形容綁架案，或者是綁架案帶來的影響。但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是個怪物。」

「所有受過重傷的人，都可能變成怪物。」魁登斯說話的神態，讓葛雷夫突然擔心了起來。「等等！你不會出去鳴槍示警吧？你有槍嗎？」魁登斯只是朝後揮了揮手，瀟灑走出公寓大門。葛雷夫沉吟一會，終究放心不下，拉了圍巾帽子遮住頭臉，同樣往樓下衝去。他剛到大廳就看到魁登斯走向苦守在外的記者們，張口發言。葛雷夫側身躲在柱子後方，側耳傾聽魁登斯要說的話。

「我是葛雷夫先生的同事，也是他的室友。」光是這一句話，就讓記者衝上來將他團團圍住，閃光燈亮成一片。魁登斯只是直挺挺的站著，發揮了平時上庭的自信狀態，完全沒有生活中縮肩拱背的退怯感。「我需要請各位離開這邊。不要再度嘗試偷拍或者無禮詢問葛雷夫先生對於逃獄事件的感想。」

馬上有記者大喊：「這是個自由的國度！」

「這裡是大馬路！我們沒有待在私人產業上！你無權驅逐我們！」

魁登斯用著足以讓所有人聽到的音量，大聲的說：「我不是要驅逐各位，我是要警告各位。告訴各位一個消息，我是個貧民窟孤兒，但我用最好的成績，進入哈佛，進入紐約最頂尖的事務所。」「我沒有任何背景資源，但我有一個很特殊的能力。我字面意義上的『過目不忘』。」記者們被魁登斯的發言搞糊塗了，每個人都表情呆滯，頭上像是浮現巨大問號。想著：這人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聽清楚了，我什麼都不會忘記。這是病，無藥可醫的超憶症。只要經手過的資訊，沒有任何一個細節會被遺忘。意思是，我現在光看一眼，各位的模樣與所屬的媒體我就牢牢記住了。」

「如果你們不走，如果你們不放棄這篇報導。我會去找出現場每位記者的現存資料，仔細梳理每個細節。各位要當傑出的狗仔，就不可能是循規蹈矩的好公民。於公於私，一定有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一定能找到各位違法犯紀的證據，然後找到那個可以提出告訴的人，免費提供法律諮詢服務。」

「如果各位自覺清白，沒關係，我們可以放眼未來。」

「我說了，我過目不忘。我可以記得各位一輩子，然後如影隨形的跟在各位的足跡之後，等著告你。」話音剛落，記者群中已有人倒抽一口氣，掉頭就走。彷彿戰場上第一把投降放下的刀劍，第一個匡噹聲響後，人們接二連三的棄劍投降。當第一名記者轉頭離開後，人群隨之散掉一小半。魁登斯對著剩下的記者們說：「我知道有些人的腦子，愚蠢到無法及時反應，所以完全聽不懂我剛才的警告。那現在，我請各位搜索一個名字，看看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各位可以決定要不要跟我玩下去。」葛雷夫沒有聽清楚魁登斯口中的名字，但卻清楚聽見記者們在一陣騷動後發出的大罵聲。接著，所有架起的燈光與麥克風，高舉的鏡頭與攝影機都消失了。記者們偃旗息鼓，一瞬間就散的乾乾淨淨。

魁登斯回身進入公寓，馬上在底層大廳看見隱身柱後的葛雷夫。魁登斯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低聲問：「你聽到了？」他的神色扭捏，方才單挑記者們的赫赫威勢，如今看來更像是高超的演技。
葛雷夫問：「這是怪物的模樣嗎？」

魁登斯不確定葛雷夫有沒有聽見他口中的姓名，但他沒有打算逃避問題：「是，我用這個傷害過人。徹底的傷害。」葛雷夫伸手拍了拍魁登斯的頭，指尖在他微捲的頭髮中流連過久，讓拍頭的動作，看來更像柔軟的撫摸。「可是剛剛那樣⋯⋯不像怪物，比較接近英雄救美。」

「不，沒有什麼英雄救美。葛雷夫先生不需要任何人拯救。」魁登斯刻意露出一口白牙，又像笑，又像威嚇。「剛剛那樣，只是縱犬傷人而已。」

未完待續

TBC

*這本將陸陸續續貼到完結，番外不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