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祕密戀人，但布魯斯越來越懷疑這個祕密可以保守多長的時間。阿福已經無視布魯斯的說詞，自顧自的詢問向克拉克的飲食偏好，在餐飲補給中展現最大程度的偏心。

阿福的桌上也確實出現領養資訊手冊。(不止是孩童資訊，還有大量的貓狗領養資訊。)

辦公室內幾乎看著布魯斯長大的老秘書珍妮，在沒人聽見的地方，壓低了聲音問他：「現在的對象是誰？怎麼總把人家藏著？」布魯斯說沒有對象，珍妮卻完全忽略他的否認。先是嚴肅確認對方是不是有夫之婦，接著又用上老祖母才有的慈祥表情，對他說：「名流談戀愛都比較辛苦。這次你謹慎，代表你珍惜對方。可是年輕人總要約會啊！」接著塞了幾張資料給布魯斯，直說這些都是行事謹慎，口風死緊的餐廳與渡假飯店，接著笑嘻嘻的離去。布魯斯本想丟棄資料，幾次手都已經伸入口袋，卻還是把東西留下。

戈登則在一次蝙蝠燈的呼叫後把他留下。對著漆黑的面具露出一個鼓勵性的笑容說：「對方是誰？」接著又急忙說：「沒，我沒有真的要知道她是誰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她對你有好處。你現在的狀態很好。」

很好？到底哪邊好了？為什麼理應一無所知的戈登會察覺他「有對象」，甚至能斷言這個對象對他有正面影響？蝙蝠俠理應高深莫測，為何會在無意間洩漏出這麼多訊息？是他的表情不對？還是他的肢體出了錯？

讓布魯斯真正理解事態嚴重的那一天，發生在例行集會中。神經一向大條的閃電俠巴里，嚼著披薩與薯片，含糊不清的對布魯斯說：「你談戀愛了對吧？我跟剛加入的亞瑟打了賭……」所以布魯斯談戀愛一事，根本眾所周知。所謂的秘密戀人，只維持在姓名底細還算秘密的階段。唯一能讓布魯斯慶幸的只有八卦小報還不知道。

沒能徹底保守秘密已讓布魯斯感覺不好。更糟的是他似乎開始認真考慮起克拉克的提議—要不要解毒之後，試著交往看看？

可是克拉克是個全方位的好人，而好人特別容易被自己的諾言綁死。布魯斯猜測以克拉克的性格就算在解毒後毫無感情，只要布魯斯還展現出一絲一毫的情意，克拉克也會勉強支撐一段時間。

想到克拉克可能會委屈自己，假意往來一陣。布魯斯就難受到反胃的程度。

而且，自己怎麼會開始想保存這份感情？瘋了嗎？還是中毒太深了？

幾經思考，布魯斯不像以往那般獨自苦惱，反而將他的想法告知黛安娜。倒不是布魯斯有傾訴的慾望，只是他擔憂自己中毒太深，無法做出合乎理智的抉擇。

感情問題很可能影響邏輯判斷，很可能促人衝動行事。所以這不單單是布魯斯的問題，更是蝙蝠俠的問題。布魯斯需要告知神力女超人目前蝙蝠俠的狀況不對。提前預防蝙蝠俠在感情判斷失準之外，做出更糟決定的可能。

「我不懂你為什麼完全否定跟克拉克交往的可能。」聽完種種分析，這是黛安娜的回答。

布魯斯說：「他太天真，太光明。我以為這個理由就足夠充分。」

「為什麼你會覺得你的對象一定要受過創傷，內心陰霾？甚至黑暗破碎才好？那你要不要找一個從墳裡挖出來的？」

「我當這句話是妳考古專業引致的不當比喻。」布魯斯淡淡回應，並沒有把黛安娜的諷刺放在心上。

黛安娜只是搖頭，「克拉克是一個太年輕的英雄。有著神一般的威能卻還沒經歷過人世摧殘。人們還來不及一邊仰望他，一邊厭惡他。還沒能在讚揚他的同時斥罵他做的不夠多。或許五年、十年之後，當他經歷的夠多，成為一個傷痕累累的英雄。他會更像你，也更適合你。」

「但是你不會愛他了，就像你從來不曾愛過自己。」黛安娜將自己的分析婉婉道來。氣質使然，聽來居然有幾許神諭的味道。布魯斯幾乎為此動搖，沒想到黛安娜突然「嗤」的一笑，表情促狹的說：「不過毒藤女真的整到你了。讓你談一場戀愛，比砍你十刀都讓你難受。」

難受嗎？布魯斯不會用這個詞。跟克拉克談戀愛從來就不難受，甚至堪稱他人生中最歡快的一段時光。如果用詞從難受改作糾結，布魯斯倒覺得比較恰當。

相處的越快樂，布魯斯越糾結。總是做最壞打算的他已經開始偷偷照相，錄影。收集兩人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甚至以「看不過去」的審美理由，更替克拉克的貼身用品，皮夾、領帶、鑰匙圈甚至克拉克視若珍寶的眼鏡。

布魯斯不單是將自己的品味印記覆滿克拉克，他更將置換下來的物品妥善收納。用一整個抽屜，滿足他的佔有欲，證明他的狂戀。

或許在解毒後，他們將不再是情侶，但這些收藏會讓布魯斯感覺愛，感覺被愛。又或者以正確的文法來說：讓布魯感覺愛過，感覺被愛過。

過去式的。

布魯斯當然設想過解毒後兩人除公務外再不往來的畫面，或者還是朋友，卻只是朋友。布魯斯很可能還會因為朋友的要求，喉頭卡著一口血，胸口鬱著一口氣的替朋友克拉克出主意追求旁人。

推演過各種悲慘情境的布魯斯，發覺自己最最不能接受的卻是自己的遺忘。要是解毒後的自己對這段感情絲毫無感，甚至反胃噁心。打開抽屜，再也沒有隱密的心動雀躍，而是懷疑自己怎會收藏亂七八糟的劣質品。

抽屜一拉，上下翻轉，把東西全部倒進垃圾桶，也把他最美好的一段記憶倒進垃圾桶。

布魯斯恍神了。一個不該出現的念頭在他腦中迸發新芽，迅速抽長茁壯。就在黛安娜終止談心，開始說起聯盟正事之時，布魯斯只能勉強跟上話題。因為他滿腦子只是想著：「如果，不解毒呢？」

這樣真的不對。因為善良如克拉克，理應有著不受毒物影響的愛情。

可是，一旦想法萌生，就難以除根。不管布魯斯如何努力壓抑，耳邊總有一個聲音，賽壬海妖般的誘惑之音，反反覆覆問著：「如果不解毒呢？」

只是宇宙的惡意與命運的必然性，並沒有給布魯斯更多思索的機會。就在此時，他的手機提示音響起。一封克拉克傳來的訊息。

「石榴花開了。」

未完待續

TBC

*中間斷更一段時間，現在回來繼續。發現前面的修改幅度頗大。我應該會等整本寫完=>出本 之後回網路上修改已經公布的部分。在這邊跟還在的讀者先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