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克拉克只想盡情享受這場戀愛。畢竟，這是他首次可以做到坦誠相待的戀愛。(克拉克盡可能不去想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克拉克幾乎不願承認，他在大都會的安全屋內過得比堪薩斯的農場時光更加自在。瑪莎與喬納森希望克拉克平安，期待他被這個世界接受。所以他們訓練克拉克時刻隱蔽，各種表現都要無異於常人。因此克拉克即便在堪薩斯的家中也不能自在漂浮，隨意飛行。父母總提醒他要表現得像個「正常人」。克拉克又是個太過體貼的孩子，甘願壓抑自我好讓父母放心。

 

如今在大都會的安全屋內，克拉克可以大大方方地做自己。漂浮也好，飛行也罷。布魯斯唯一對超能力有意見的狀況只在克拉克用超級速度搶餅乾的時候。好吧，或許以超級速度竊吻時，布魯斯也會有點意見。布魯斯總是用手抹臉，低聲唸著：「有口水。」或者抱怨克拉克，說：「你都麼年紀了！還玩什麼幼稚的親臉遊戲？」

 

克拉克試探過幾次，知道對布魯斯口中的「成熟戀愛」根本是常人眼中的無情。約會時間要在忙碌的日程表中見縫插針，沒有早安晚安的電話問好，「我想你」是毫無必要的用詞，另外那三個字更是絕對不可能出口的禁語。行事準則幾乎是以律師眼中的完美離婚進行：契約簡明，各取所需。絕不拖泥帶水的俐落乾淨。

 

克拉克不認為布魯斯真的討厭愛情，只是愛情與義警生涯幾乎是絕對性的互斥。克拉克猜測布魯斯多半在種種考量後決定極端自律，結局就成了絕對自虐。花心無情的面具戴了太久，冷面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也深化為個性的一部分。要求布魯斯驟然改變簡直不切實際，所以確認關係後幾乎所有的主動示好，甜膩舉止，纏綿親吻都由克拉克發起。

 

布魯斯抗議過關係的黏膩，但克拉克很快就確定抗議並非源於不滿，而是來自傲氣。成為蝙蝠俠後布魯斯的世界充滿各種框架與條規，克拉克的出現撼動太多東西，砸碎太多邊界。布魯斯只好在一些事情上格外堅定。例如抱怨黏呼呼的愛情很愚蠢、動不動就說成年人的戀愛不該是青少年的風格。

 

抱怨歸抱怨，布魯斯倒是沒有用力拒絕。只是擺出一種逆來順受的姿態，彷彿一隻驕傲的貓，就算癱在地墊上任人梳毛，甚至舒服的翻出肚子，打起呼嚕，也要擺出厭世的表情，強調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在又一次布魯斯低聲叨唸兩人關係的不夠理智後，克拉克開口詢問。「你就沒有打破過自己的規定，談一場不夠理智的戀愛嗎？」

 

「我試過了。」

 

「結果？」

 

「那不適合我。」

 

「不適合布魯斯‧韋恩，還是不適合蝙蝠俠？」

 

「都是。」

 

克拉克沒有追問布魯斯往日的失敗戀情，只是微笑以對，接著用興奮昂揚的態度接受「蝙蝠俠風格」的約會安排–雖然布魯斯再三強調那不叫「約會」，只是替大都會訓練他們的英雄。(布魯斯還補上一句：破壞力十足的英雄。)

 

克拉克說：「可是我們幾乎天天一起看夜景。那是很經典的約會安排。」

 

布魯斯張口否定，「以槍聲伴奏的夜景不能算約會。」

 

「如果我約會的對象是蝙蝠俠的話，我想那是個很棒的約會。」換上戰袍的克拉克聳肩。紅色的長披風隨之律動，將他的肢體語言放大且加重。「一段不尋常的關係，本來就該有不普通的約會方式。」

 

布魯斯不願接話，只是自顧自的行動。在幾次的鈎索拋擲之後，蹲踞在老鐘樓的滴水獸上。行動隱蔽，猶如融入夜色的闇影。「我會跟著那名龐克打扮的女子，你負責追蹤兜帽男的金龜車。」布魯斯低聲說，「今晚的計劃，你再重複一次。」

 

「龐克女是冰山夜總會的幹部。冰山夜總會是少數還有供應『愛情靈藥』的地方。你攔截到簡訊內容，確認她今晚會來領貨。兜帽男目前不確定是愛情靈藥的製造者，還是斷貨前的大量囤積者。若是製造者就綁送高譚警局，囤積者則直接處理掉所有庫存。」

 

「你少了最重要的一句重點。不要輕舉妄動。」布魯斯厲聲強調，同時射出鈎索，朝龐克女離去的方向縱身跳下，身影立刻消融，瞬間化為高樓暗影的一部份。兜帽男的金龜車也在此時緩緩開動，克拉克飛向高空，借雲層的掩護進行跟蹤。

 

布魯斯突然發問：「告訴我，車子是開往奈落島的方向，還是鍋爐區？」

 

克拉克回答，「都不是。那台車轉進伯恩利區，目前正往高譚大學的方向。」

 

布魯斯再度拋出問句，「告訴我，伯利恩區是在誰的控管範圍內？」

 

「陷阱題。」克拉克迅速回應。「伯利恩區只有貨運碼頭在法爾科尼家族手上，其他的地區從卡麥‧法爾科尼過世後就陷入派系鬥爭且遭其他幫派入侵。目前伯利恩區沒有真正的控制者。」

 

「記憶力還可以。」

 

「老師教得好。」

 

「不過記憶力好也沒用。將來你在大都會行事，沒有人幫你預查這些事，也不會有教學。現在跟好兜帽男，不要暴露自己……」布魯斯話未說完，克拉克當即接上「這是來查案子，不是華麗登場，一陣打殺。」

 

「結束後回安全屋。請耀眼的紅披風請務必記得飛高、低調。」

 

「我跟你說過紅色不是我要刻意高調，這是氪星戰袍的既有模樣……」克拉克話沒說完就聽見一聲清脆的斷訊音。布魯斯明顯按掉了耳內的通訊器。克拉克心想，這太不公平了！布魯斯可沒有超級聽力。這樣豈不是我聽的到你，你聽不到我？

 

不過克拉克還能怎樣？就像布魯斯糾正無數次的：「這不是約會，這是訓練。」如果克拉克想要約會，就應該交給全美最佳單身漢、八卦小報的最愛、緋聞與夢想的製造機，媒體暱稱為「布魯西寶貝」的布魯斯‧韋恩來安排。

 

克拉克拒絕。

 

與其舉著香檳，對著點點星火，低聲細語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綿軟情話，克拉克寧願他們看夜景的方式卻是對著燈火流光，聽布魯斯開始講解不同區域的犯罪熱點，巡邏死角。同樣是逛街，相較於情侶漫無邊際的自在閒逛，他更喜歡兩人飛簷走壁，憑著超能力或鈎索輕巧穿行於水泥叢林的方式。

 

或許出於中毒的因素，克拉克覺得義警訓練比任何傳統約會都更加美好。

 

真實的布魯斯或許無法給予世俗認定的浪漫之愛，但他深愛著高譚。一個他在白天盡力建設，在深夜灑血捍衛，甚至注定埋骨於此的摯愛之地。在克拉克看來，義警訓練的過程就像布魯斯引領戀人閱讀他盡心奉獻的古老之城。從他的視角凝望，循他的足跡履往。

 

不是玫瑰戀曲，而是血色浪漫的。並不傳統，卻很適合他們。

 

思緒至此，克拉克低聲自言自語。「就算不能繼續，或許我們以後也能成為一對好搭檔。世界最佳拍檔之類。」

 

「離高譚遠一點！」布魯斯的聲音又再度出現。

 

「我以為你離線了？所以你還有在聽啊！世界最佳拍檔，你覺得怎樣？」

 

布魯斯不接話，只是冷冷要求，「報告狀況。」

 

「金龜車目前駛入校園，車速很慢。好……他在植物系側門停下。現在他下了車。正在左看右看，掏出了一張磁卡開門，拿了重物抵住門。」克拉克像是戲謔又像是賭氣，開始用清晰的語調全程轉播著兜帽男的舉止。「他開了後座，拿出從龐克女給他的一袋錢。然後他開了後車箱……」

 

克拉克突然失聲大叫：「老天！他拖出了一個人！一個被綁的女人！我得去救人！」

 

「不要輕舉妄動！」布魯斯急切大喊，「超人你有聽到嗎？不要輕舉妄動！我重複一次，不要輕舉妄動！」

未完待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