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繼續追查瑟琳娜口中的毒品。」

這幾天布魯斯已經描繪出愛情靈藥大半的運輸網，也處理了幾起販毒地盤重劃的小型火拼。不過他最在意的反而是愛情靈藥源頭，還有驟然現身的瑟琳娜。

瑟琳娜自認俠義，行事亦正亦邪但從不無償付出。她如此輕易給出愛情靈藥的訊息絕對另有所圖，但所圖為何？就會是關鍵所在。

尤其瑟琳娜也知道自己跟「蝙蝠俠」算是不歡而散。若非重利，她怎會願意回到蝙蝠俠的地盤？

布魯斯還在沉吟間，克拉克卻接口說：「你有拿到愛情靈藥的毒物分析資料了吧？阿福跟我要資料的時候我整理的有點倉促，如果有什麼問題……」克拉克還在解釋，布魯斯卻只覺得頭有點昏，心有些涼。

克拉克是高譚醫院的急診醫師，還有著毒物醫學的次專業。所以那份以送醫人數回推毒物的分析當然可能來自克拉克。阿福交出報告的時候卻避而不談，害得布魯斯莫名身陷一個已然合作，攜手查案的現況。

自己辛辛苦苦隔絕克拉克，將這隻外星救難犬與他猛搖尾巴似的熱情正義拒在高譚之外。沒想到阿福倒是瞞著主人，開了後門，就這麼放他進來！

此時對克拉克再行解釋，再度拒絕合作只會顯現出過河拆橋式的刻薄。回頭對阿福吼叫，大概也只會聽到輕飄飄的一句，「少爺，您需要交一些朋友。」

布魯斯在心裡嘆息，知道自己只能順勢為之。他揮手示意克拉克上車，表示將在開往高譚醫院的路上詳述事件始末。

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內，布魯斯闡述了愛情靈藥於高譚的猛然崛起與更加快速的銷聲匿跡。斷貨後飆升的價格又是如何引發癮君子的恐慌進而搶錢搶貨，殺人放火。傳統黑道家族在談判桌上嚷嚷著只想賣些替代品，重新贏回市佔率，私底下卻是各顯神通，想方設法要找消失的製造者，或者得到其神秘配方。

「為什麼黑道家族的閉門會議細節你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克拉克不解。

「幾個優質的竊聽器，外加一些通風報信的與會人士。」布魯斯嘴角微揚，唇線的角度卻鋒銳如刃，讓人感受不到一絲笑意。「黑道家族深恨蝙蝠俠，卻又希望利用蝙蝠俠。他們總會花心思找人自稱服務生，酒保，清潔工……總之是個正義感過剩又聽到太多秘密的角色。這個角色會主動接觸高譚的黑暗騎士，為守護高譚的和平獻上一個重大消息。拐好多灣，演更多戲，實際上只為鼓動蝙蝠俠向其他家族下手。像個亂告狀的哭鬧孩子，對著蝙蝠俠說：『他們是壞人！揍他！』」

「你就這樣利用黑道家族的和諧……與不和諧？」克拉克顯得十分驚訝，「我以為你會想辦法將黑道家族一網打盡，一次掃淨。」

「我試過，我失敗了。」

布魯斯想起年輕氣盛的當年。幾乎是一夕之間，他將所有制毒窩點與彈藥倉儲炸上天際，同時以自動機具朝黑道會所與賭場妓院噴射一波波的催淚瓦斯。火光四射，烽煙處處。整夜未停的轟隆與喧囂，震出所有的地心魔物。他們不知敵人從何而來，所以彼此鬥毆或者慌張逃竄。蝙蝠俠緊跟其後，進行高譚史上最大規模的現行犯逮捕行動。

看著人犯塞滿每個看守所，警局甚至被迫徵用室內體育場來留置人犯。旁觀成千上百的被告擠爆法院，檢察官與法官忙到必須在辦公室內打地鋪。當時的布魯斯以為自己成功了！

直到市長、警局局長在一日內慘遭爆頭，雙雙橫屍。法院與置留人犯的體育場同時遭到惡意縱火，幾乎燒成了一片白地。布魯斯才知道，他將罪惡連根拔起，卻是清出了乾淨的野地，讓全新的惡行野蠻生長，恣意茁壯。

黑道大佬悉數燒死的夜晚，王座上驟然出現的空缺，自是人人都想坐上一坐。高譚在片刻的寧靜之後，陷入了全新的戰國風暴。

「如果十年前，你還是個堪薩斯毛頭小子的時候就會看高譚公報，關注你口中的『正義』，你就會察覺其中細節。」憶及過往，布魯斯的口吻不免有些諷刺。倒不是針對克拉克，只是為了隱藏內心的酸澀。「我試過了，我失敗了。」

克拉克不加思索的迅速回應，「你失敗了，可你沒有放棄。我以為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克拉克的一句話，讓布魯斯莫名感受到肩上一輕。罪惡感構築的沉重枷鎖居然就這樣土崩瓦解，連布魯斯自己都大感意外。但他不動聲色，只是皺著眉頭問：「你到底知不知道十年前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雖然我用的是網路回顧，而不是十年前就在看高譚公報。」

「既然這樣，你怎麼以為我會再次嘗試將黑道家族一網打盡？」

「因為你是蝙蝠俠，我相信蝙蝠俠。十年前你失敗了，不代表十年後你還會失敗。況且，再失敗一次又會怎樣？」

克拉克此番回答，坦率無畏的幾乎刺傷布魯斯。除去中毒的種種因素，他對克拉克感覺複雜的原因便是出自於此。

布魯斯在理智上嘲弄著克拉克的單純，情感上卻是對他近乎莽撞的正義觀感到羨慕。布魯斯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妒羨的對象可能根本不是克拉克，而是自己早已逝去的青春。

年輕的視角，所見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乾淨俐落。而早已滄桑的黑暗騎士依然能為正義奮不顧身，可是他看出去的世界早就變了樣，凝滯汙濁，一片灰茫茫。

「我羨慕你還能如此……天真。」布魯斯苦笑，「再度嘗試將罪惡連根拔起，如果又悲劇重演呢？又是一場以全高譚為舞台的大型悲劇。」

「我知道連根拔起實在有點不切實際。可我想說的是：這次，你多了一個聯盟，多了一個『我們』。」說完這句話，克拉克抓了抓頭髮，突然自覺有些尷尬。明明布魯斯才花了大心思解釋避免共同作戰的原因，自己就在這邊大談「聯盟」與「我們」，實在有些不識相。

克拉克再仔細想想，自己甚至只是名義上的加入。由於中毒未解，他現在簡直無法現身在聯盟眾人眼前。未曾合作一次，勉強算是成員的成員，開口說這些話確實太過「天真」。

就在克拉克決定開口道歉的當下，布魯斯伸手越過排檔桿，將掌心覆上克拉克的腿。深沉卻真誠說了一句：「謝謝」手的落點比膝頭再靠腿根一些，曖昧的位置讓克拉克不由得懷疑這句謝謝是友伴型的回應，還是出自暫時戀人的情意？

不過，克拉克知道自己不會問。只要不去揭曉，所有的答案都可以是正確答案。

未完待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