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一直認為分手後相處的基本原則一零一：分手雙方在短時間內拉出一個友善的距離。不管是為了保持冷靜還是避免尷尬。

 

布魯斯卻完全沒有拉開距離的意思。他對醫院改建與高譚醫療革新表現出極大的熱誠。維持著一貫的人物設定，布魯斯沒有展現出商業菁英式的積極向上，整體風格更像個信託基金寶貝一時腦熱，揮舞著鈔票做大夢。

 

不管怎樣，布魯斯終究是把時間花在了醫院裡，甚至繼續讓克拉克當他在醫院內的小嚮導。公開場合中把克拉克呼來喝去，三不五時提出奇怪的要求。私底下又是溫言以待，守禮但並不疏離的談論聯盟事務與訓練計畫。

 

偶爾，布魯斯還會問問克拉克醫院生活如何？能不能在工作與英雄身分中取得平衡？布魯斯甚至給予生活上的實質援助，趕在克拉克發現與拒絕之前，迅速處理掉農場的貸款與克拉克的學貸，且再三強調聯盟中所有人都有得到幫助。

 

當然，每一次的談話，布魯斯總在最後滿懷歉意的告知解藥進度，還不忘鼓勵克拉克，請他再撐一下。

 

一切都說得過去，布魯斯只是在維持無腦富豪形象的同時幫助聯盟新進成員。可是藏在傲慢假象下的親暱，卻讓克拉克完全承受不住。

 

克拉克一度想抓起布魯斯的領口搖晃，吼叫著：「你還記得我們受花粉驅使嗎？口頭上的分手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或者會捧住布魯斯的下顎，狠狠吻他，一直吻他，直到顧慮布魯斯的缺氧而不得不鬆口的時候。克拉克知道自己會問：「不要解毒好不好？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也有可能，他會卑微的請求：「既然解藥還沒好，那我們可不可以之後再分手？」

 

克拉克想了很多，但也只是想想。

 

克拉克不懂布魯斯為什麼不拉開距離。他猜測布魯斯幾乎沒有認真交往的對象，所以大概沒有分手後做朋友的經驗。搜尋網路上所有能找到的布魯斯情史(甚至有一個專門的網站與賭盤！)，也都能佐證克拉克的推論。

 

當然，克拉克也有另一個猜測。他猜測布魯斯根本不覺得需要拉開距離，或許對布魯斯來說，不需要冷靜期，也沒有尷尬的情緒。結束了，就結束了。

 

想到這邊，克拉克又一次的感到疼痛。他越來越不確定自己對解毒一事該怎麼想。他希望早點解毒，盡速從痴心愛戀中解脫。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這輩子都不要解毒。聽來病態，但克拉克真心喜歡這種因愛而生的疼痛。

 

「你又走神了！」露易絲伸手在克拉克的後腦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因為她還記著克拉克的腦殼很硬，打實了反而手痛。

 

克拉克摸著腦袋，笑了一笑。「抱歉。有什麼事情嗎？」

 

「別在上班時候走神，就算今天比較那個也不行。」露易絲避開「輕鬆」、「空閒」之類的字眼，只以「那個」代稱。急診室的迷信，千萬不能口稱悠閒無事，不然宇宙的力量會立刻讓所有人忙碌起來。「被佩里看到你就慘了！你之前拼命換班，我幫著你，他已經不太高興了！」

 

克拉克做了一個軍禮，「之後不會了！保證服從班表，正常輪值。」

 

「怎麼？分手啦？」

 

露易絲一說，克拉克舉放在眉尾的手掌，登時無力，軟軟垂下。「這麼明顯嗎？」

 

「你前陣子表現得患得患失，卻又心情好的不只容光煥，根本要自體發光了！衣著打扮也比從前有品味，肯定是別人的功勞。所以你當然是在談戀愛。難不成你上了什麼改造節目沒有告訴大家嗎？不過你現在沒了光的部分，衣著品味還在，患得患失還在！」露易絲坐上辦公椅，還用腳滑了兩下靠近克拉克。「需要聊聊嗎？」

 

「那個……如果分手之後，說好做朋友，可是對方完全沒有拉開距離，也沒有冷靜期。」克拉克說的很慢，不停斟酌怎樣的字句才能確實描述狀況。「他還是對你很溫柔，很親切。妳覺得這代表什麼意思？他到底怎麼想的？」

 

露易絲表情嚴肅，抓著克拉克的肩膀說：「親愛的，你會不會被騙砲了？」不顧克拉克張大的嘴巴，露易絲自顧自往下說，「有些人渣就是這樣做。說了分手但床上不分。還可以用單身的名義去騙更多人！」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克拉克拼命搖手，小聲但急促的說：「我們甚至沒有上床！」

 

「他不行嗎？還是你不行？」露易絲皺起眉頭，「其實很多伴侶分手不是沒有愛，只是性事太不合。性跟愛都很重要，你們有沒有試過吃藥？」

 

「他不需要吃藥，我也不需要。」克拉克急忙否認，卻也驚覺話題已往奇怪的方向飆速前進。

 

「不是說沒上過床嗎？怎麼知道他不需要？」露易絲說。

 

克拉克心想自己總不能回答：「我們第一次見面就看過他在我面前直挺挺，硬梆梆。最後他還遠距離噴射了一次。」這中間要解釋跟不能解釋的東西實在太多。露易絲還不知道克拉克是超人，更不可能向她揭露蝙蝠俠的身分。況且，揭露身分後要解釋的事情只怕更多。所以，克拉克只能含糊帶過，「總之不需要。很難解釋，很複雜。」

 

「所以不是騙砲？也沒有人需要吃藥？」露易絲重複一次，語調中滿是不信任。她甚至叉起了手，一臉打算追根究柢的樣子。「你說對方分手後不斷開聯絡又親切又溫柔？小鎮男孩，會不會是對方求財不得，藉口分手？」

 

露易絲說：「很多人不知道小醫師根本沒錢。醫學院的學費太可怕，我們身上學貸太重。工作沒幾年的小醫師除非家裡有錢，不然都在還學貸。會不會是對方求財不得，找理由跟你分手？但是維繫著一個良好關係，等你哪天高升了，還是被貴族私人醫院挖角，再來考慮復合？」

 

克拉克感到無奈，「妳為什麼肯定我一定是被騙的那個？不，他不可能求財。他非常有錢，財務上我甚至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露易絲挑起眉毛，「定義一下照顧的程度？」

 

「呃……我的學貸？」

 

露易絲摀著嘴才沒尖叫出聲，「老天！小鎮男孩你居然曾經被闊佬包養？」

 

「真的不是包養。」克拉克口吻很嚴肅，心底卻還真的有點虛浮。他知道這段關係真的不是包養，但看上去確實很像。(他甚至還沒提及農場的貸款)俗話說：「看起來像鴨，游泳像鴨，叫聲像鴨……」

 

克拉克默默在心裡「呱」了一聲，接著開口重申：「真的不是包養。我們之間沒有對價關係。至於學貸……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或者膝反射。『反射動作』這是他自己的原話。畢竟我的學貸可能比他一天的零用錢還少。」

 

「沒有學貸了！好羨慕！」露易絲咕噥一句，開始拗著手指數算，「不是騙砲、不是求財、不是包養。沒有拉開距離、沒有冷靜期。還是很溫柔、很親切。」露易絲最後開口。「他搞不好想復合？」

 

克拉克搖頭，「不是復合。我對此很確定。我只是……想知道他分手後為什麼還溫柔，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怎麼想，很重要嗎？」露易絲的口氣突然變得極端柔軟，像是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克拉克，重點不是你怎麼想嗎？他靠太近，你承受不起。你不用揣測他在想什麼，你可以直接請他遠離。」露易絲伸手摸了摸克拉克的捲髮，像是在替一頭受傷的大狗順毛。「或者你根本不想分手。既然他也沒有拉遠距離，為什麼不趁機挽回？」

 

「我覺得……不太有機會。」克拉克低聲回應，聽來一如動物嗚咽。又突然沉默好一會，最後才開口，「如果我只是想在這樣親近的距離中，再暗戀他一段時間，可以嗎？」

 

「我不推薦，但我知道感情很難控制。我只希望你保護好自己，不要太受傷！」露易絲靠上前，快速擁抱克拉克一下。「有需要，都來找我。我可以陪你說話，陪你看最俗濫的電視節目，一邊喝酒一邊罵人。」

 

「為什麼是配酒？不配冰淇淋跟爆米花嗎？怎麼可以！」克拉克用情緒受創的口吻說著，像是要捍衛冰淇淋與爆米花的尊嚴。

 

「你沒有吃胖的煩惱啊！」露易絲伸手捏了克拉克的肚子一把。果然，什麼都沒捏起來，只摸到硬如鐵板的腹肌。露易絲突然一陣怒從心起，用力往克拉克肚子上打了幾下。「唉！手痛！」露易絲哇哇大叫。克拉克原本還想表現關心，但是沒能撐住，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陣笑鬧，壓在克拉克心頭的疑問，彷彿也不再沉重。露易絲說的對，他不該揣測布魯斯的想法。重點是自己想要什麼。

 

克拉克在打鬧間往急診室旁的辦公室望了一眼，下了決定。他心想：我是貨真價實的鋼鐵之軀，不是嗎？所以任何傷害，對我都無效。我應該，還可以再心痛一下。就，再暗戀一下。

 

未完待續

TBC

*美國醫學院的學費真的很驚人，很多小醫生都要還很久的學貸。

*電影中：農場被銀行收走，就把銀行買下來的那個”反射動作”，實在讓人太印象深刻。一定要在小說裡面提一下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