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西萬萬也沒有想到，昨晚才跟蘿西不停開著「這不是那種電影」的玩笑，隔天一早，他的生活就活成了小妞電影裡面的場景。

 

拿花打臉，驚喜變抓姦，不正是小妞電影最愛的橋段？

 

正與蘿西交往中的阿拉伯王子舉著整束花朝伊格西劈頭蓋臉的猛打，明顯將伊格西當作蘿西腳踏兩條船的對象。伊格西不怪他，原本王子是想來給女朋友驚喜，天知道應門的會是身穿睡衣的大男人？

 

王子的怒吼叫嚷讓左鄰右舍都探出了頭，伊格西不敢還手也怕人注目，只能邊擋邊逃，手上的咖啡早潑了一地，弄得蘿西的粉色地毯上面全是污漬。

 

蘿西聽到聲音知道不妙，正準備衝下樓解圍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句：「蘭斯洛特？」

 

「Q？快點幫忙！」

 

「去拿妳化妝台上的香水。金色瓶蓋的，不是炸彈那罐。」雖然沒有必要，Q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

 

「那不是致盲噴霧嗎？」

 

「有一些測試中的額外功用。妳拿香水先對著房間內的相框噴過一輪，然後對準法赫德王子的臉噴，務必噴到眼睛。」Q沒有多做解釋，蘿西也沒時間多想。她現在就怕法赫德突然認出伊格西那張臉，伊格西好歹也當過短短一段時間的王室成員，天知道法赫德對瑞典王室的熟悉度到底有多少？蘿西將香水對著房內匆匆噴過一輪，立刻衝下樓，將香水噴頭對準法赫德按下。

 

「蘿珊！妳為什麼這樣對我！」法赫德可憐兮兮叫著蘿西的化名，一臉苦相。蘿西還沒來的及出聲，Q的指導音就從隱藏通訊器內出現，在蘿西耳邊微弱的指點：「現在，妳跟法赫德說，伊格西是妳哥哥『羅迪』。相應的網路資料我會馬上弄好，妳先帶他去看相框內的相片。」

 

蘿西依言而行，但心裡暗暗叫苦。臥房相框內的每一張照片都是她與狗兒的照片，哪來的兄妹合影？沒想到她一開房門，法赫德就對著合照發出一聲憐惜的嘆息聲，拿起相框，摸著照片上的狗臉說：「妳哥哥小時候跟妳長的真像。」

 

蘿西與伊格西兩人面面相覷，法赫德卻只是興奮的瀏覽照片，不停誇獎蘿西可愛或漂亮，然後指著每一張照片中毛茸茸的狗臉喊「羅迪」。

 

等到終於把滿懷歉意的法赫德趕離房子，伊格西迫不及待地打開通訊螢幕，對著Q發問：「你到底施展了什麼巫術？」

 

「梅林的就是魔法？我的就是巫術？」

 

「不要這麼計較用詞。」

 

「我以為用詞精確是紳士應該有的素養。」Q逮到機會就拿紳士一詞說嘴。他原本以為自己將與一群教養良好且行事溫文的現代騎士共事。天知道換了一個地方，他還是在替破壞力十足的瘋孩子收拾殘局。

 

「總之，梅林留下的配方，奈米機器人與致幻劑的結合。很好用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成為你們的正式配備。噴灑在物體上，並且噴入目標人物眼睛。目標人物眼見的物體成像就可以被奈米機器人投射出的影像扭曲修改。就像我剛剛把小狗模樣全部換成了伊格西的照片。奈米機器人做不好的部分，就交給致幻劑。致幻劑能放鬆目標人物的情緒，剩下的就交給第一線特務臨場發揮。」

 

伊格西問：「所以你拿我們當第一批白老鼠？」

 

「行不通，你們還有失憶針可用。」面對質疑，Q的聲音還是這麼不疾不徐。「況且我們現在因禍得福了，法赫德正在跟大使館的人通話。他覺得剛剛對女朋友的哥哥一頓狠揍實在太失禮了，決定要多弄一張邀請卡，邀請羅迪去博物館之夜……」

 

因此在博物館之夜，他們順利得到了三張邀請卡。三位騎士出馬，別說是安裝幾個小小竊聽器，就算要綁架國王也是輕而易舉。伊格西滿心期待出此任務，卻在上陣前被哈利搶走了工作。

 

「法赫德認得的『羅迪』是我！為什麼不讓我出任務？」面對伊格西的忿忿不平，Q淡淡回應：「許多皇室成員甚至新聞記者認得的王夫伊格西也是你，我們沒有這麼多變身水可用。哈利可以配戴義眼以叔叔的身分出席，也只有極少數的人還記得瑞典王夫的貼身教師。」

 

「你叫那個東西『變身水』？」伊格西忍不住把聲音抬高了幾度。不知為何，Q會閱讀《哈利波特》這件事情意外嚇人。畢竟以Q展現出來的態度，他閱讀《莎士比亞》或天書一般的最新科技索引都很正常，《哈利波特》就有點神祕了。

 

「是我們的選擇顯示我們真正是怎樣的人，哈利，而不是我們的能力。」Q高深莫測的說出一句書中引言，頓時讓通訊頻道中的所有人嗆了一下。素來波瀾不驚的哈利更是為此連咳數下。

 

伊格西似乎也是被嚇住了，居然停止爭論，乖乖坐在位子上，幫助前線騎士指引方向，提供情報。

 

伊格西畢竟不是專業後勤人員，不像Q能夠一次掃視大量螢幕，還能嘴不停說，手不停打。幾次手忙腳亂之後，他便專心致志的看顧起哈利一個人。出於默契與慣性，哈利快速的進入狀態。

 

不需要練習，一切自然的彷彿不需過問的理所當然。就像在柬埔寨中的密林戰，他擋在哈利的身前，成為他的盾牌。如今他待在哈利的耳道裡，用略帶電子噪音的耳語，成為哈利缺失的眼睛。

 

伊格西問過他那是什麼感覺？畢竟戴上了偽裝用的義眼，哈利仍有一半的世界漆黑無光。當時哈利指指牆上的手繪蝴蝶，一半色彩鮮麗，另一半獨留黑白框架的模樣。他十指交疊，輕輕拍了拍，說自己還會飛，只是有些顛撲。

 

「我可以當你的翅膀，你缺失的另一半。」話雖然是衝動出口，但伊格西並不為此後悔。

 

「你不需要當任何人的另一半翅膀，我把你教的夠好，足以單獨翱翔。」哈利的回應，讓伊格西嘆息。哪門子的不靈巧呢？哈利這不就輕鬆閃避了所有話中的含意。自己的告白，這樣用盡勇氣的奮力一擊，就這樣一拳打上了虛空。

 

伊格西雖然失望，卻沒有灰心。這一兩年來的生生死死讓他把標準降的奇低無比，只要對象還活著就好。單戀一個活人，總比跟墓裡的死人兩情相悅來的有希望。

 

「哈利，前面轉角轉過來的那人是八卦記者佩雷斯。他的格調不足以拿到這場活動的邀請函。剛剛龍舌蘭確認他跟古斯塔夫說了很久的話，這人身上也要放竊聽器。」對於伊格西的輕聲指點，哈利微微點頭，跟佩雷斯一打照面就伸手相握，說了幾句久仰大名之類的話。竊聽器立刻沾上佩雷斯的皮膚。竊聽機器人馬上伸出了八隻長腳，一路沿著西裝袖口爬入，找到正確的位置，咬開皮膚進入血液。超微刀片劃開皮膚的瞬間，佩雷斯搔了一下癢，嘟囔著怎麼會有蚊子。

 

「下一個，知名好萊塢導演。傑克˙歐。龍舌蘭說他跟古斯塔夫單獨進入廁所，用了太長的時間。」照理來說，保鑣應該會為國王清場，或者陪同入廁，決不會讓國王落單。

 

龍舌蘭的聲音突然插入：「不是有事情要談就是來了一發。」

 

「我希望古斯塔夫的屁股就此被操壞。」蘿西的聲音被酒液與酒杯阻隔，顯得模模糊糊，就站在一旁的法赫德完全沒聽到他美麗的女伴剛剛講出了怎樣的髒話。倒是Q在頻道中高嘆一聲：「卡美洛的崩壞啊！」

 

「卡美洛的崩壞或許是因為缺少了『梅林』。」繼任亞瑟的哈利始終沒有放棄對Q的招募。一個合理且對組織有利的行為，伊格西在旁聽著，卻覺得胸膛隱隱作痛。

 

「我說過，我只待十八個月。」

 

「意思是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服你。」談笑間，哈利又把竊聽器裝在一個目標與會者身上。他輕巧穿梭於人群間，動作如此優雅，彷彿在擁擠的狹縫中自在獨舞。

 

Q發問：「蘭斯洛特？你跟龍舌蘭成功了嗎？」

 

「再等一下。」龍舌蘭低聲回應。「我得先讓侍衛身上的干擾器失效。」看見反竊聽設備當下，他們就確定了古斯塔夫確實有打算在這場活動中做點什麼。不然出席一個藝文活動，貼身侍衛為何配備反竊聽偵測與重武裝？

 

龍舌蘭與最後一名侍衛擦身而過，口袋內的特殊磁鐵拂過干擾器表面，監控螢幕上的一行波動數據直接歸零。

 

「好了。」同一時間， Q與龍舌蘭同時發聲。蘿西立刻技巧性的讓法赫德迎上前去。竊聽器藉由法赫德的手移轉到古斯塔夫的手上。古斯塔夫防範再多人，也想像不到給自己裝上竊聽器的人竟然會是他國王子。

 

「監聽系統全面上線。各位可以到安全的地方待命了，麻煩隨著螢幕光點指示移動。蘭斯洛特，你找機會脫身。」Q跟前的幾十個螢幕瞬間暗了一下，又全部亮起。畫面已經轉成了所有被監聽人的所見所聞。伊格西才看了一眼，馬上就發覺狀況不對。「這些人在移動？準備聚會嗎？為什麼邪惡組織都喜歡群聚開會啊？這根本不合邏輯啊！」

 

「通訊軟體有可能被駭入。況且有些老派人士愚蠢的認為只有見面才能建立信任。這不是很好嗎？給了我們機會。」Q快速的敲擊鍵盤，節奏中都看得出好心情。伊格西眼見他打開了一個無人機操作介面，讓一架巡弋中的無人機前往目標人物的聚會地點。

 

「你想炸掉所有人？」

 

「以防萬一而已。獨立情報機構的好處，不是嗎？沒有報告要寫，沒有莫名其妙的上司需要交代。」

 

伊格西原本想說梅林不會同意這樣做。梅林是個謹慎至極的人，就算要炸掉追擊伊格西的車輛都還要等到進入監視暗區。Q是他的學生，怎麼會……？

 

「可是梅林死了，Q還活著。」一個微小的聲音在心裡提醒伊格西。所有的特務都知道該小心謹慎，但為何亂來的每個人都反而活的更加長久？想到這邊伊格西一陣鬱悶，狠不得直接按下儀表上的大紅按鈕，把古斯塔夫連同那群莫名其妙的關係人一起炸上天。

 

「事情不太對。」哈利的聲音在頻道中響起，壓下了伊格西的胡思亂想。「有人聽的懂目標人物現在討論的內容嗎？」

 

頻道中一陣靜默。

 

「不是英文、法文、德文、捷克語、俄文……」哈利迅速的排除了整個歐陸語系。蘿西的聲音也迅速接上，排除了阿拉伯語系與印地語，當中更沒有一個字是日文或者中文。

 

「精靈語或者克林貢？」龍舌蘭不確定的問了一句。Q倒是迅速駁斥，「不，兩個都不對。」

 

「氪星語？」龍舌蘭不死心的詢問。

 

「漫畫的還電影的？總之都不對。」Q這一連串的分析讓龍舌蘭忍不住在私人頻道中開始擠眉弄眼。伊格西此時卻沒精神搭理自己的好兄弟，而是迅速幫Q打開語言分析系統，開始運行數據。

 

看著數值一行行的跑過，伊格西心裡卻是壓抑不住的奇想，『不會真是外星人吧？』

 

數據還沒給出答案，會議中就已經有人用英文高喊：「可以不要使用古盧恩文了嗎？誰規定開會語言要用古盧恩文的？這又不是每個人的母語！」

 

「對啊！盧恩文也不是最老的語言！」

 

「要比老是吧？那全部改用蘇美楔形文啊！」

 

一群人就此吵了起來，矛盾的使用英文叫囂該以哪種個古老語言作為正式語言。古斯塔夫就在此時開門進入會議廳，二話不說的舉槍轟掉其中一人的腦袋。

 

會議廳與竊聽頻道中一起發出驚呼。廳堂中人人大罵古斯塔夫，卻都是「血跡很難洗。」「回家要怎麼跟老婆解釋。」之類的言詞。完全沒有人在意有個人死在當場。

 

竊聽頻道中所有人齊聲驚呼，然後只有龍舌蘭一個人髒話連篇的罵了下去。屍體呢？腦部中彈的屍體就這樣憑空消失，獨留一灘血跡。會議廳中每個人卻都神態自若，好像衣服濺上的血點才是大事。

 

伊格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到底看了什麼鬼？」

 

「大概真的是一群地獄惡鬼吧？」Q敲了敲鍵盤，擷取會議中某人的視角，放大，再放大。會議中人手一份的文件裡，有一張模糊的相片。上面的敘述寫著：『六呎，棕眼。』

 

伊格西的第一個反應是：『上面的資料是錯的。』

 

至少六呎二吋，而且不是棕眼。在強光下那雙棕眼會轉綠，成為金棕偏綠的榛子色。彷彿午後的森林，陽光透過層疊的樹葉，濾成帶綠色的光芒，散射在棕褐色的粗糙樹幹上。

 

梅林嘲笑過伊格西，說棕眼就是棕眼，最多就是榛子色而已。不是，絕對不是。伊格西記得的如此清晰，記得那雙眼睛裡面的微小而蒼涼綠褐森林。

 

那張錯誤百出的資料上寫著『出生年代：約於喬治四世。相關人士，未持有重要資訊。高度隱蔽狀態。』

 

然後只有一行字寫的是對的：『稱呼，代號，常用名字：梅林。』

 

未完待續

TBC

 

*「是我們的選擇顯示我們真正是怎樣的人，哈利，而不是我們的能力。」引自哈利波特。我覺得對著哈利哈特說哈利波特有種神秘的惡趣味。

*魔戒精靈語與克林貢語都有完整的文法，可以正式溝通。歐美甚至有以克林貢語言演出過的哈姆雷特(!!!)甚至連冰與火之歌當中的瓦雷利亞語也有語言學家為之創建完整的語言。相較之下超人的氪星語在漫畫中是直接對應了英文字母與文法。異常偷懶。不過漫畫中幾次氪星語登場，畫出來的氪星文符號都真的是有意義的對話。

《超人：鋼鐵之軀》策劃時Zack Snyder就邀請人類語言學助理教授Christine Schreyer為DCEU開發了一套新的氪星語。文字線條就從冷硬的現代感變成的優雅捲曲的線條。所以是兩個不同的系統。寫這麼多只是想給Q一點特殊的宅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