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沒有在下午茶話題上多作停留，只用手在電腦文件夾上輕點兩下，將接近古斯塔夫的任務規劃發送到伊格西與龍舌蘭的眼鏡影像之中，直接打發兩人去作任務前的訓練。然後一句話都不再多說，只是小口小口抿著他馬克杯裡的茶，似乎是想少說兩句來保護他那慵懶又厭世的嗓音。

「對了，你們之間的關係，我需要一個答案。」Q開口直問。哈利原本都已走出了會議室的門，只好又退了回來。Q又重複了一次：「我說，你們之間的關係，我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雖然探人隱私，他還是維持了基本的紳士風度，先打發伊格西與龍舌蘭勾肩搭背的走遠才開口。

「為何你需要知道？」明人不說暗話，哈利知道Q所指何事，但他也不想直接回答。甚至，他心裡都還規避著此事的答案。

「變量控制。」Q放下了茶杯，認真的回應。「大多數的地方都反對辦公室戀情，特務的世界更需要避免此事。避免歸避免，卻永遠不可能禁絕。我只是需要知道你們的關係究竟到了哪裡，會有什麼樣的變量與不確定因素需要我在任務中納入規劃。」

「你們是兩情相悅？還是隱忍中的絕望暗戀？對你的情緒狀態有影響嗎？影響到什麼程度？你會在任務中做出不理性的判斷嗎？像是放棄任務救人，跳出去擋子彈，只為保護你的戀人。」

「任務優先，你有我絕對的保證。」哈利在一句堅定的回答之後，換上了冷靜卻略顯自嘲的語氣。「不過這些問題你只來問我一個人？代表你覺得不需要問伊格西……」同樣的問題Q沒有向伊格西開口，代表Q認為伊格西沒有同樣的迷惑，只有哈利一個人的情感才是需要評估的變量。「當局者迷嗎？」哈利摘了眼鏡，輕輕的擦了擦。倒不是眼鏡上真沾了灰，只是他在那一瞬間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皮格馬利翁。這是哈利思考許久後給了自己的答案。不是皮格馬利翁效應那個心理學研究成果，而是古希臘神話中愛上了自己作品的雕刻家。哈利曾鼓勵伊格西不要因為出身不好而感到受限。當時他舉出的例子竟然是《麻雀變鳳凰》還有《窈窕淑女》這兩部電影。無意間，說出口的話就出賣了自身的心理狀態。

他是什麼時候愛上這個男孩的？不要去想，免得答案讓自己心驚。一見鍾情太天真，不適合已歷滄桑的現代騎士。只是亂掉的心跳聲終於不再只是手錶上的幾個提示音，也不是梅林挑起的眉頭與扔過來的健康檢查。而是男孩看著他喊一聲「哈利！」他就能感覺到愛神的金箭直接貫穿了他的心臟。

痛，該死的痛。比他挨過的真箭痛上數倍。

等到他腦門上結結實實挨上一槍的時候，在子彈衝破他的視網膜，爆開他的水晶體。哈利真切的感受到此生的走馬燈在眼前飛掠而過。最後與最晶亮的畫面，都是那個刻意裝出一臉痞子模樣，好掩飾自身柔軟天真的大男孩。

哈利如此感激，這是他死前的最後一縷意識。

濺滿鮮血的鏡片無法玷汙腦內的畫面，他的死前畫面乾淨透明的一如那個大男孩。並非一片漆黑的永恆空寂，而是北境的夏日午後，永不離去的燦爛陽光。

「皮格馬利翁」Q說出口的這句話，把哈利嚇了一大跳。「這是我的推測。因為人總是會一不小心愛上自己的創造物。從古至今，沒有半點進化的心理缺陷。」

「有時候，我幾乎要以為你是梅林。」

「我以為我濃密的毛髮可以起很好的區分作用。」

「魔法，我指的是梅林魔法。你像有洞悉人心的魔法。」皮格馬利翁一詞哈利沒有出口，Q卻是直接說中了他心中所想。

「說中這些不需要魔法。你對伊格西的眼神早就赤裸明白的道盡一切。你以為你藏的很好，從未在旁人眼前流露。但我不只一雙眼睛，我有千千萬萬雙眼睛。」Q雙手朝外攤開，房間四角的監視錄影器都瞬間亮起了紅點，像是在附和Q的表演。

「這也是魔法，科技時代的魔法。」哈利再度恭維了這個年輕的軍需官。然後話鋒一轉：「你會幫我保守這個祕密嗎？」

「我沒有說出去的必要。」話才說完，Q就偏了偏頭，似乎是重新思索了一下自己的承諾。「除非有任務的需求，或者其他重要的原因。」

哈利釋然一笑，嘴角還是很節制的只有輕微上揚。「那我該去備品室監督那兩個壞小子。避免他們將所有的好東西劫掠一空，或者不小心把備品室炸了。」

當哈利的一雙長腿再度踏出會議室的時候，Q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再度開口：「喔！對了加拉哈德？亞瑟？喔，不管，總之哈利，為什麼我只問你的感情問題，因為只有你需要考慮控制變量。伊格西的反應是什麼？我很確定。不管是子彈還是火箭炮，他都會為你擋下。」話說完，會議室的門恰好關上。鎖頭甚至發出過分巨大的鎖死聲，讓哈利無法回頭向Q追問。這還是哈利第一次在心理詛咒這個全新的會議室，太過高科技，以至於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軍需官手上的小小文件夾之中。

「我建議你馬上去一趟備品室。」Q的嗓音從走道中的隱藏喇叭傳出，打斷了哈利對門鎖的不良企圖。「壞小子二人組真要把備品室拆了。」

未完待續

TBC

*皮格馬利翁：古希臘神話中皮格馬利翁為一位雕刻家，他根據自己心中理想的女性形象創作了一個塑像，並愛上了他的作品。(引自WIKI)這個跟皮格馬利翁效應(又名羅森塔爾效應)講述的內容不同。

*麻雀變鳳凰，窈窕淑女都是哈利在第一集當中跟伊格西提到的電影。這裡面暗示根本多到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