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傳達陣 Hail Mary pass CH44===

一直以來，克拉克都在學習做個地球人，甚至是個不發怒的地球人。小時候克拉克就知道，他不能發脾氣。十歲時的一個跺腳踹牆，他就毀了家裡半邊穀倉，還讓強納森臂上多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強納森沒有生氣，只是跟克拉克花了大半個月，不動用任何超能力的方式修復毀損的牆壁。牆壁可以修復，但強納森臂上的疤永遠在提醒克拉克：憤怒很危險，超凡力量的憤怒不只危險，更伴隨著讓人心痛的代價。

強納森與瑪莎的愛，還有避免發怒的人生，養成了克拉克的好脾氣。他鮮少生氣，但看著眼前的景象，第一次了解什麼是怒極攻心。了解什麼是氣到眼前一黑的感覺，氣到非得砸掉某些東西，傷害某些人。

克拉克感覺耳邊一直有個聲音低語：「不要在乎力量的極限了，就毀了這一切吧。他們都該死，全都該死。」

紅石鎮醫院是靠近戰火熱區的最大醫院，現在幾近全毀。克拉克看著只剩門框的大門邊上，有個穿著髒污服飾的婦人，似乎是抱著嬰兒想跑，最後死在了門邊。她跪著，蜷縮著。拱起脊梁骨，以身為盾保住了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婦人的腦子被轟掉大半個，只剩了下半節鼻子跟一個下巴。切口意外的整齊，讓她看上去像是恐怖片的異形怪獸。鮮血則是滴滴答答的落在那個大哭不止的嬰兒臉上。

克拉克忍著憤怒，忍著翻滾的噁心感，拍下了照片。然後衝進瓦礫堆中將嬰兒抱了出來。四周全是尖叫聲與從未停歇的慘嚎。隨車而來的醫護人員就在滿地鮮血與斷肢之中搶救剩下的傷患。

「誰做的，到底是誰做的！」克拉克聽得出自己語氣中的憤怒，他希望這些兇手付出代價，他必須讓這些兇手付出代價。當地人用著混亂的英文混雜土語，朝向他們斷斷續續的解釋，紅石鎮的醫護被武裝部隊持槍押走，但這些人不是押走醫護人員就算了，他們還回頭炸了醫院。克拉克質問著歹徒離去的方向，一副想要前往追擊的模樣。拉齊跟納奇莎對著他大吼：「你在幹什麼？不要發瘋！先來幫忙！先來救人！」

這樣一忙，亂糟糟的就忙到了半夜。所有人累得東倒西歪，幾個醫護人員甚至晚餐吃到一半就握著湯匙睡著了。克拉克替這些人拿走餐具，找來毯子替他們蓋好。

傭兵護衛拉著汽車電源在現場勉強架起燈具，讓醫生們能繼續處理病患。並且替殘存的醫療儀器供給電力。這些鐵打的硬漢撐著眼皮，在搬運了整天的磚瓦與傷患之後，繼續在現場推倒報廢車輛，架起最基本的防線與哨崗。傭兵隊長傑克三番兩次的要克拉克去休息，克拉克只是搖頭，繼續埋頭苦幹。

維和部隊在無線電上通信，朝著總部調度車輛與援手。大衛直接跟無線電另外一端吵了起來，大罵著他才不管什麼踰矩不逾矩，介入不介入。立刻派人來幫忙！等人都死光了，維和部隊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其餘的部隊人士與傭兵想方設法的打聽戰況，確認是否有下一波的攻擊。

廢墟之中，通訊聲不斷，偶爾還有幾顆碎石落下的響動。聲音稍大的時候，沉睡中的人會忽然驚醒，看看四周，確認不是轟炸後又倒頭睡去。

拉齊結束了最後一場手術，下了手術台的他靠著一個半大的孩子撐扶。幾乎虛脫的來到克拉克眼前。拉齊將雙手交疊在額頭前對克拉克做了一個宗教性的敬禮，開口說：「克拉克，你是天酋派來，幫助我們與安地亞的天使。今天非常感謝你。如果不是你來，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傭兵幫手相隨，我們今天能搶救的人就少掉了一大半。」

克拉克不知所措，只能手忙腳亂的敬禮回去。然後不斷的道歉：「不，我做的太少了。我明明可以做更多的！」拉齊只是搖搖頭：「人力有時盡。你不是神靈，用不著自責。就算是神靈，神靈也不欠安地亞任何東西。」

簡單的一句話，意外言中了克拉克的煩惱。他的不安與自責，來自於他背包裡的氪星戰袍，來自於他超乎凡人的力量。這句話，稍微緩解了他自責到發痛的胸膛，但如果神靈只能對人們的死傷無能為力，這種神力，又有什麼意義？

納奇莎也靠了過來。她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同樣給克拉克一個敬禮，然後接手攙扶拉齊，準備帶他去吃飯。

克拉克忍不住對納奇莎開口：「妳不要求點什麼嗎？」以往納奇莎總是把克拉克當神燈精靈，動不動朝克拉克開口索要東西。今天的狀況太糟了，糟到克拉克希望納奇莎跟他要求點什麼。只要納奇莎開口，他可以趁夜前往其他國度，帶給她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只要能讓眼前的狀況好那麼一星半點，只要能點亮她死灰般的絕望眼神。

納奇莎搖了搖頭，開口說：「我想要求的東西太多了。我想要求一大堆的抗生素， 我想要求一個準備完善的血庫。我想要求充足的醫療器械、醫護人員。我想要足夠的食物、乾淨的飲水……。」向來倔強高傲的納奇莎突然哭了，她用尖銳的嗓音哭嚎著：「我想要這場戰爭停下。我想要戰爭停下。」

拉齊猛然回頭，用力摀住納奇莎的嘴。暴衝的方式，讓拉齊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量，幾乎摔倒在納奇莎身上。但他還是死死摀住納奇莎的嘴，低聲說著：「不能哭，不能哭，妳是醫院的護士長，妳是醫院的主心骨。妳是所有病患的媽媽。這邊所有的人都信賴妳，依靠妳，所以千萬不能哭，千萬不能崩潰。」

「妳一絕望，大家都會隨之垮下。」拉齊說的話，納奇莎聽懂了。所以她不斷的點頭，並且死死摀住自己的嘴，渾身顫抖著，嗚咽著。

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克拉克決定了，他會給納奇莎她想要的一切。

今晚，他就要讓戰爭停下。

未完待續

TBC

*感覺上好像該跟大家說個不好意思，最近的章節一直都很沉重。但是我覺得，英雄之路就是很沉重的事情。走不脫，逃不掉。那種面對困難而繼續向前的勇氣，面對沉重的世界而不喪失希望的態度，正是我們熱愛英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