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需存在的枷鎖CH20===

「魁登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記得你在紐特的皮箱裡都走不遠嗎？有更大的活動空間有什麼不好？脫離了枷鎖你想要去哪邊都可以，不用被我綁住。」

 

葛雷夫企圖將手撫上魁登斯的頸子，一如以往的安撫動作，卻被他用力躲開。魁登斯拒絕看向葛雷夫，也拒絕被碰觸。只是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間，不斷前後搖晃著，不停喃喃自語著：「你騙我。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我沒有不要你，只是你不需要被我綁住。你現在魔法學的很好，脫離枷鎖之後正式成為魔法世界的一員。有能力、有資產。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你不是喜歡奇獸嗎？你可以跟著紐特去尋找世界上所有的奇獸。」

 

「先生不要我了，先生要把我丟給別人了。先生要把我丟給別人了。」

 

「結果先生一直在騙我，只是騙我好好學魔法。所以才騙我學好魔法也不會離開我。你明明答應過我是你的，我永遠都是你的。說了不會離開我，結果都是騙我！你騙我……」

 

魁登斯的喃喃自語，逐漸變成尖聲嘶吼。長時間以來被牢牢控制的怨靈之力，一瞬間在魁登斯身上歡騰浮動，黑霧流淌而出，所到之處，將光與熱一起抽乾。房間內的燈泡瞬間黯淡。溫度驟然，水霧凝結，霜霰如花一路開綻。

 

「好媽媽騙我，騙我說永遠不會丟下我，結果他把我丟給了壞媽媽。壞媽媽騙我，騙我魔法都是邪惡的，騙說我的媽媽也很邪惡。」

 

「壞先生騙我，騙我去替他做事情，替他找暗黑怨靈。結果好先生你也騙我嗎？為什麼連你也要騙我？所有人都騙我！所有人都騙我！」

 

葛雷夫知道魁登斯的精神狀態即將崩潰，講起自己的生母與瑪莉盧，他竟然一概使用媽媽的稱呼，只以好壞區分。甚至用壞先生稱呼葛林戴華德，再度遺忘皮相竊取之事。

 

葛雷夫這時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一手牢牢箝住魁登斯的肩膀，另一手強制把他的枷鎖扯起，逼的兩人雙目相對。浮動的怨靈之力瞬間凍傷葛雷夫的掌心，但葛雷夫並沒有鬆手，只是強忍痛楚，一字一句的對魁登斯說：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 男人跟男人不會長久在一起的，對吧？」

 

「不會在大街上牽手，不會在舞會裡跳舞。男人跟男人不會公開親吻，不能共組家庭。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陰影裡面進行。」

 

「你活在陰影裡太久了，難道就不想感受陽光？」

 

「我想給你自由，你為什麼不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葛雷夫覺得身體裡某樣東西被撕裂開來，遠比手上的傷口更加疼痛。

 

「你喜歡跳舞，不是嗎？跟尤朵的妹妹跳舞的時候你笑的很開心。尤朵的家人很欣賞你，你會是一個受到歡迎的女婿。不想結婚也沒關係，你喜歡奇獸，你可以跟紐特去探索這個世界。雖然你年紀大了一點，不適合被他們收養。他們也還沒結婚甚至還沒交往，但紐特跟蒂娜一定會是很好的家人……」

 

「他們能提供的世界遠比我健全。正常健全，陽光普照的世界。」

 

葛雷夫的掌心已經被怨靈觸手給凍到發黑。巫師的手如此珍貴，但這時他完全不在乎。

 

說真的他還有什麼好在乎的？葛林戴華德說的對，受俘回歸之後葛雷夫的世界就是一片廢墟。他曾經拉著魁登斯，在廢墟中重建了自己的罪惡天堂。但不管他跟葛林戴華德性格上再怎麼相像，像到旁人無法區分，兩人終究不同。葛雷夫總是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只要是正確的選擇，損己利人也沒關係。

 

例如毀棄天堂，只為放男孩自由飛翔。

 

這些掏心掏肺的話，似乎讓魁登斯的神智清明了一瞬。黑霧逐漸收斂，魁登斯盈滿淚光的眼睛，終於有辦法聚焦看著葛雷夫。

 

「先生說的”正常健全的陽光世界”……先生在那邊嗎？」

 

像是要強調自己的話，魁登斯又重複了一次：「陽光的世界裡面……有先生的存在嗎？」

 

「沒有的話，我一輩子待在這裡。黑暗很好，我哪裡都不去。」

 

這句話讓葛雷夫突然淚崩。

 

葛雷夫被酷刑咒折磨的時候，一次都沒有哭過。或許有生理性的淚水，但他從未哭泣。淡漠的態度數度激怒葛林戴華德。這讓葛雷夫被強灌生骨藥水，親眼看著自己的肋骨一根根被魔咒起出，打斷，塞回胸膛內繼續生長。

 

遭受這一切，葛雷夫都沒有哭過。

 

魁登斯只是一句話，就讓葛雷夫崩潰了。他的嘴唇顫抖，淚水不受控的從眼角不斷滑落。葛雷夫知道現在的場面肯定很難看，很混亂。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了，更別說在衣衫不整的情況下，毀滅性的淚流不止。

 

「魁登斯，孩子，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努力了。我放手讓你走了。你不能自己說要留下。你不能考驗我的善良。我沒有這麼善良。」

 

哭泣不是帕西瓦˙葛雷夫會做的事情。帕西瓦˙葛雷夫應該優雅華麗、強大而無懼。他忽視自己指尖的顫抖，努力壓抑所有哽咽的顫音。繼續把所有該說的話說完：

 

「魁登斯，你只是年紀太小，以前又沒有得到選擇的機會。」這是葛雷夫企圖控制場面的第一句話。

 

「是我不對，我讓你還不知道什麼是美好的愛情就先承受了性的歡愉。這些都只是快感而已，不是愛。」第二句話，雖然是謊話，但葛雷夫成功地說了出來。

 

「你需要得到一個完整的人生，美好的，在陽光下的。去跟靈魂健全的人好好的相愛，那樣的人只會治癒你，但不會控制你。你不應該跟一個殘破的心靈糾纏下去。」第三句話，他說出了最違心的實話。葛雷夫感覺到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隨著這句話轟然坍塌。大概是他曾經幸福的扭曲天堂吧？

 

魁登斯發問了：「先生，請你告訴我：『愛是什麼？』」他的眼神乾淨，卻沒有屬於孩子的迷惘稚氣。有時候澄澈的心靈，反而能直指問題的核心，問出最成熟的問題。「先生，你不愛我嗎？當你壓著我的時候，當你進入我的時候。」

 

「當你吻我，當你牽著我的手等我入睡……你不愛我嗎？你真的、真的不愛我嗎？」

 

一時間，葛雷夫無法回答。他沒有想到魁登斯竟然會反問。葛雷夫心念電轉，想著該怎麼回應，怎麼掩飾與說服。書房門上竟傳來一陣陣急促的拍擊聲：「部長！部長！寶藏與卓鍋管理部又被襲擊了！議場發來正式請求，懇請部長還有巴波先生前往支援！」

 

「這時候就記得求人了？」葛雷夫撤了隔音咒，故意用足以讓門外的人聽到的音量說話。

 

雷格的聲音此時在門外響起：「部長，投票結束了。議會說把我們”不小心遺落的”徽章標記送了回來。徽章擦的挺亮的，一點刮痕都沒有。」

 

葛雷夫手指輕揮，四散的衣服立刻從地上跳起，自發性的穿回到兩人身上。魔杖一點，就連崩落的扣子乖巧的抓起針線，迅速的往扣眼裡面鑽好，縫死。

 

他手指揮舞，隔著一扇門不停吩咐：「雷格，去通知全部的小隊，準備好所有魔藥與可用的道具。部門外都包圍好了？先圍死，不要想著搶攻，重點是別讓人趁亂逃跑。」

 

葛雷夫眼角餘光掃過魁登斯，只見他揮手招來圍巾。一人一條，密實的蓋好脖子上的枷鎖與吻痕。圍巾從遠處飛來，不著痕跡的掃過葛雷夫的後腦勺，壓了壓在歡愛中被揉散的髮絲，擦去了臉上不該存在的淚水。

 

魁登斯掩蓋痕跡的動作如此熟練，熟練地讓葛雷夫心痛。

 

葛雷夫此時揮手開啟大門，讓急切的下屬湧入書房，讓外面的世界介入他跟他的男孩。

 

回到現實世界，葛雷夫扯動魁登斯快步前行，一邊吩咐：「上次卓鍋管理部遭到攻擊時，大家應該都研究過部門藍圖？現在第三小隊的隊長是艾德加？他有參加上次的戰鬥嗎？」

 

「附近的街區全部疏散完畢了？我不管瓦斯外洩的爛藉口要用幾次，能用就好。」

 

「部門附近所有壁爐跟移形換影都不可用，我們可能要從外面進去，甚至一路炸進去。去通知寫黑幫故事的那些人，這次他們要寫一點炸藥有關的故事了。」命令、控制、掌握一切。真實世界中的戰鬥反而給了葛雷夫勇氣與力量。面對戰場，遠比面對魁登斯的質問來的容易。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步出葛雷夫的宅邸。由於移形換影不可用，一輛輛擦的光可鑑人的汽車等在路旁。許多人見到葛雷夫，立刻按著胸前口袋內的魔杖，躬身行禮，搶著替他開車門。

 

葛雷夫坐上車的時候輕笑了，這場面還真像是魔國會虛構故事中的黑幫大佬。他忍不住想，那魁登斯呢？魁登斯會是什麼角色？

 

他看向車內的魁登斯，此時陽光從車窗內射入，光線穿透漆黑的髮絲，在他臉上留下幾塊鮮亮的光斑，把蒼白的膚色照的直如透明一般。魁登斯剛才在書房內幾乎咄咄逼人的反問氣勢，消失無蹤。他只是一如以往的數算兩人之間的鎖鏈長度極限，並且輪流舒展著自己的手指，讓怨靈之力在指尖如絲線般的牽引拉扯。

 

很平常的陣前準備，但又多了一點急促跟憤怒。

 

「緊張？」葛雷夫開口詢問。此時他們離寶藏與卓鍋管理部不到兩個街口，如果魁登斯狀況不佳，勢必兩人一起拖累，葛雷夫得立刻處理。

 

魁登斯搖搖頭，反手一個隔音咒將兩人與與司機分隔開來。

 

「我只是在想，先生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愛我嗎？』如果今天我在戰場上死去，你會不會後悔沒有跟我說真話？會不會後悔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叫我離開？」

 

此時車輛已經駛入了魔法防護的範圍之內，屏障之內，杳無人煙。寶藏與卓鍋管理部已近在眼前，但車隊還來不及停下，就有咒語襲來。一個接一個在車輪邊炸出駭人的綠光。

 

「如果我沒有活下去，這會是我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愛你，先生。就算死了，我永遠都是你的』」

 

魁登斯話聲剛落，就逕自開了車門，在一片混亂中下車。雙手高舉，成為一個不設防的完美靶子，用高調的行為引來更多更殘酷的惡咒。

 

「那邊！那是葛雷夫的狗！先殺了他！」

 

在一片爆炸聲中，葛雷夫不確定自己到底對魁登斯的背影喊出了些什麼。他衷心的希望這不會是他跟男孩的最後一句話。

 

後續劇情

必需存在的枷鎖CH21~CH29

 

 

*聽說截稿日就在轉角了Orz……但是我為什麼還有這麼多沒打完的Orz…

*截稿之後的增補後記修改：我從來沒有想到，截稿之後又是另外一件囧事的開端……
找錯字，順語序。囧>果然要有愛才能做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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