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克拉克入睡之後，布魯斯徹夜未眠。除了臥軌事件的後續追蹤，還有無法停止的夜巡任務。布魯斯還是第一次嘗試著在夜巡途中切換頻道聽取公關團與阿福的跟進報告，下手揍人的力道都多了幾分。

「少爺，您的猜測正確無誤。雷克斯的手下已經把莎拉的弟妹們都送往了舒適的安置處。已成年的弟妹名下也有了足以自立的少量資金。」

「所以莎拉與珍妮的高調自殺確實出自於雷克斯˙路瑟的手筆。」看了幾份金流追蹤，布魯斯已經能做出這樣的結論。網路上的那份自殺宣言詞語平實，情感真切，乍看之下是小女生的手筆無誤。但拼字正確，詞彙量充足，第一秒就引發了布魯斯的質疑。接著是過分的轉發量與時機過分恰好的自殺手機視頻上傳……

雷克斯與十來歲的少女做出了死亡約定：用妳們的性命，換得家人的幸福生活。然後兩個極端善良的女孩，為了自己的家人，獻出生命，然後極端自私的毀了兩個記者。布魯斯直面過各種各樣的罪惡，卻因為雷克斯的作為感到戰慄。他可以廢掉兩條人命，只為了傷害兩個記者。在雷克斯眼中，人命只是工具，扳手或者螺絲起子之類的東西。

迎著清晨的曦光，結束夜巡的蝙蝠褪下了高科技淬鍊的保護裝備。收納盔甲的同一時間，某個布魯斯未曾注意到的細節，在此時如同一隻暗處襲來的銳箭扎入心房。

露易絲轉告了莎拉寄給星球日報的信件內容，但露易絲收到的信跟克拉克手中的郵件有著一樣內容嗎？布魯斯突然覺得，他需要知道克拉克收到信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

驅車回到大都會的公寓，克拉克早就離開了。收整乾淨的被褥，彷彿無人待過，平整而沒有一絲睡痕。看著空蕩蕩的床，布魯斯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克拉克有著童子軍般的禮儀概念，將床鋪收整潔是正常行為，但怎麼會沒有當面道謝，沒有簡訊通知，連一張便條紙都沒有留下就離開？簡直像是一夜情隔日的落荒而逃。

手機無人接聽，星球日報的分機找不到人，代接電話的同事也不知道克拉克的下落，就連佩里的蹤跡也答不上來。布魯斯心裡一片冰涼，開始感覺到事情正在往糟糕的方向前進。手機鈴聲此時響起，在偌大的公寓形成駭人的回音。布魯斯接起電話，發現是露易絲的來電。打破窒息般的沉靜卻一如恐怖片內的報喪鳥。

不祥的節奏只會迎來不幸的結果，如果一腳踏入了俗濫的恐怖片，迎來的劇情的走向也只有悲慘的方向。

露易絲說克拉克瞞著她與布魯斯接下了沒人肯接的爛缺。前往北極，進行一連串的極圈石油開採與環保團抗議的相關報導。只帶了衣服、筆電、相機就上路了。佩里送他上了飛機才轉往醫院告知露易絲這件事情，在醫院不斷抱怨克拉克行囊小的寒酸，欠債夜逃之人都還有更豪華的打包家當。

「他沒有給我們阻止他的機會……佩里則是尊重了克拉克的決定。克拉克要佩里轉了兩封信給我們……」

「幫我拆信代讀吧！」布魯斯突然這樣說。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沒有勇氣拆信。所以他在電話的這一端，聽著露易絲用略快的纖細女聲，去陳述克拉克的沉痛告白。露易絲故意先讀了克拉克給她的信件，像是要替布魯斯的情緒做一個緩衝，又像是為了全面揭露。

『露，從我們認識以來妳就一直是我的保護者，這次換我保護妳了。北極不錯，讓我有機會冷靜一下我過熱的腦袋。對於不告而別，我很抱歉。但我不後悔這個決定。我會想辦法跟北極熊一起自拍，羨慕死妳。』

『對了，請不要因此對佩里生氣，佩里其實有點怕妳。』

『布魯斯，有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莎拉給我的信件當中，她說在事件見報之後，曾試圖聯絡你取得救濟，你無視了她，你見死不救。』

『不管見死不救是真的，還是莎拉的胡亂栽贓。對於背叛者的見死不救都是正確且合理的行為……只是我卻無法接受。就算曾經被反咬一口，就算因此受傷。我還是希望能伸出援手。我知道我的想法與信念在很多人眼裡看來高尚的幾乎愚蠢。』

『露易絲曾經說天底下只有我一個人，被狗咬了還換擔心狗傷了牙，被黃蜂螫了還會擔心黃蜂的死。可我確實是這樣想。』

『被黃蜂所螫，人類只會過敏，只會腫一個包，黃蜂卻會死去。因為我扛的住傷害，所以我不希望黃蜂一般的人們死去……但我沒有足夠的能力，足夠的錢跟資源，甚至是足夠的見識與想法去拯救他人。我還很弱小。我知道你有能力保護所有人，但我不願開口請你幫忙。我不想永遠都是弱小的那一個，我也需要一點時間去想通這一切。』

『我知道我們的道德觀與正義都有很大的差距，或許你的想法更接近高譚的那隻大蝙蝠，而我只是一個純粹的傻子，還在思考要怎麼抱持純粹的善意去面對世界的邪惡。但這個傻子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雖然我的逃亡孩子氣、愚蠢、不負責任，但這完全不影響我曾經出口的承諾。我沒有要拋下你一個人的意思，但如果你需要向前走，我不怪你。我知道不告而別很糟，但是調派北極是我目前唯一力所能及的奉獻。這不是犧牲，而是我可以獨力完成的，一個人的奉獻。』

唸完這封信，露易絲說了一句：「噢！這個高尚的傻子。」

就算布魯斯心裡有一點想要揪著克拉克的領子，質問他到底將兩人的情侶關係置於何地。但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附和：『是啊！克拉克是個高尚的傻子，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愛他。』不告而別，又怎樣呢？布魯斯也曾是個拋下一切，遠走他鄉來尋找自我的人。如果布魯斯有他的喜馬拉雅，克拉克為什麼不能有他的北極？

未完待續
TBC

*北極圈石油開採一直是一個環保爭議很大的問題。當時的相關報導很多。2016年年中，極圈石油開採被擱置了下來，不是因為環保因素，而是因為油價與開採成本問題。等到哪天人類發現極圈開採又是一個划算生意……(胸口劃十字)

我覺得極圈石油爭議這是一個記者跑到北極圈很合理的原因。(我就是一個很容易糾結小細節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