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絲或者克拉克的開除與留任，講好聽的是報導風波與報導衍生的法律問題。講直白只是金錢因素。星球日報想開除記者向雷克斯企業示好，佩里在會議上講的難聽，直言若非殺人犯法，董事們只怕早就高舉利刃，看看要宰了哪個記者向雷克斯˙路瑟獻頭輸誠。

 

星球日報的董事們原本還想觀望風向，等待契機。

 

正如網路世代發生的每一件大事，這個完美的契機就在此時大剌剌張貼在了網路上，兩個小時過去就被轉發數千次。

 

阿福將電話打入進行中的韋恩企業董事會，請布魯斯中斷會議，打開手機看看發生中的重大事件。手機一開，布魯斯變感受到惡意沿著網路線攀附進襲，有如地獄惡鬼。

 

「你的正義，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這篇文章的標題如此寫著。

 

「如果賣掉一顆腎臟、挖掉一片眼角膜、割下一片肝就可以讓我們幸福快樂的活下去。為什麼要阻止我們？」

 

「這個社會還有福利機構……福利機構會給我們食物，給我們苟延殘喘的救濟金，福利機構會拆散我們的家庭，把我們送到天南地北的各個寄養家庭裡面。」

 

「我們會在那邊被毆打，被忽視，甚至被強暴。繼續被送到另外一個家庭，然後全部重來一次。如果我賣掉一顆腎臟，我們全家人能繼續生活在一起，你憑什麼阻止我？」

 

「我們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個肉體。為什麼要為了你們的正義，你們的政治正確阻止我們選擇的權利？我的身體，應該交給我自己決定。」

 

「所以，我決定去死。」

 

臉書文章的配圖是兩個手牽手的女孩，拿著星球日報關於器官販運的報紙，躺在鐵軌上的自拍。兩個女孩臉上沒有憂傷，反而是不再掙扎後的釋然。布魯斯認出那是莎拉與她的妹妹珍妮。「該死！」布魯斯喪失風度的罵了一句，說完「董事會改期」之後就離開了會議室。他大步走向電梯，怒氣沖沖的態勢讓原本在電梯內的人全部跑了出來。

 

布魯斯快速的滑著手機，幾乎要怒吼自己不過離網兩小時，為什麼事件已經瘋狂爆走至此。已經有快訊報導兩個貧民窟女孩在器官販運事件後失去醫療資源救助，因此在網路上貼出遺書自殺。甚至有網友上傳了手機拍攝到的臥軌畫面。

 

布魯斯已經坐進了他的跑車內，看著手機錄影的震動畫面伴隨著錄影者一陣陣的尖叫。還有許多人高喊：「拉她們上來！推開她們！」下一秒，其中一個女孩用力推開另一個女孩，然後血肉模糊伴隨著爆炸性的尖叫。手機似乎摔到了地上，畫面一片漆黑。

 

布魯斯催下油門，迅速駛往星球日報。同一時間電話分別打往克拉克與露易絲的手機。克拉克的電話無人接聽，露易絲倒是接起了電話。布魯斯一聽電話接起，也顧不得禮貌。平時掩藏的霸道全衝了出來，：「資訊太亂，報告！」

 

「莎拉跟珍妮發了那篇臉書文章，轉了推特之後臥軌自殺。最後一秒，珍妮推開了莎拉，她無事。珍妮當場死亡。莎拉跟珍妮寫了大批信件投書報社，星球日報也收到了。」

 

布魯斯問：「投書內容？」

 

「她指責了高高在上的人們，用自以為是的正義殘害了她們……內容跟網路上的文章差不多，但是她有特別留兩封信給我還有克拉克。」

 

「信裡面的原話是：『之前我跟妹妹去站街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很糟的客人。太痛了，痛到不想活下去。妹妹跟我把賺來的錢塞在餅乾盒裡面，交給了其他的弟弟妹妹。然後我們手牽手的躺在鐵軌上，我們感受到軌道的震動，聽到火車逼近的聲音。妹妹一直跟我哭著說她好怕，她真的好怕。火車來之前，她扯著我的手逃跑了……這一次，我們不會逃了。死亡不會比痛苦活著更糟。死亡不會比分離更糟。』」

 

「你們不能把信登出來。」布魯斯一邊說，一邊用力按下喇叭。一路無視號誌與超速攝影的往前狂飆。

 

露易絲大大嘆了一口氣，說：「佩里拿著那封信，眼睛都要燒出火了。好吧，我不知道有沒有噴火，但這是佩里自己給的形容。總之，我們不登，別家可能會登。我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寄一樣的信件給別的媒體。」

 

「我在醫院，我沒事。醫生跟護理師把那些要衝進來訪問的記者都吼回去了。你上次喊加薪的那個醫生聲音最大，業界最猛的八卦記者都差點被他的氣勢嚇尿……。你可能要替他再加一次薪囉！」布魯斯聽出露易絲想活絡一下氣氛，但她自己也知道失敗。眼下的狀況，再幽默的人都說不出笑話。露易絲嘆了更大的一口氣：「同事說，拿到信的時候，克拉克挨了吉米一拳……克拉克沒事。反是吉米沒有格鬥常識，握拳的時候拇指包在其餘四指內，反把自己的手指折了。」

 

「佩里把他們兩個都趕回家了，但我覺得這反而更糟。我找不到克拉克，拜託你去找他……然後，我們又得保護他了。」露易絲這句話說得如此自然，彷彿一個5呎2吋的嬌小女子保護一個6呎2吋的大個子是一件正常不過的事。「你關照一下克拉克的心情，保護好他的情緒。我準備要寫辭呈了。事情鬧成這樣，總得有人丟工作。不過佩里向我保證不是丟工作，只是被外派到奇怪又糟糕的地方待個一兩年。」

 

「我可以保護你們。」布魯斯差點就衝口而出提起自己有錢，星球日報在乎的不過就是錢。

 

「你出手維護我們不方便吧？沒扳倒雷克斯的一天，你們就得繼續做一天商業夥伴與假面朋友。你如果出手維護，就是將你跟雷克斯的衝突擺上檯面……忍著點吧！」

 

「況且你無法在群眾面前保護我們。」露易絲的口吻轉為嚴肅。「群眾根本沒有期待得到正義或者真相，他們只希望自己的小世界安靜和平，一切美好又正常的運行。群眾渴求正義卻害怕騷動，口稱要追查真相，卻希望真相包裹在鮮花與香水之中。」

 

「群眾真正期待的是替罪羔羊。如果這個世界騷動不安，群眾就想要獻祭的羔羊來平息他們無處可去的憤怒與恐懼。他們只想知道伯利恆之星進行器官販運很邪惡，揭發事件間接逼死了貧民窟少女的記者應該得到報應或教訓。這樣他們就不用思考偏斜的稅制與接二連三冒出來的貧民窟，不必管崩毀的醫療制度該怎麼調整。」

 

「因為整體的惡太難去除，所以我們只要找到邪惡的象徵就好了。都是這些人的錯，絕對不是整個社會的錯。」

 

「妳想的這麼清楚……為什麼？」布魯斯的聲音突然有點沙啞，他突然發現電話另一端的女記者早就看透了群眾的無知與殘忍，卻依然提筆做刀，朝世界上最醜惡的地方悍然殺去，幾乎視死如歸。

「人工智慧的年代。電腦永遠比我們聰明，永遠比我們冷靜，永遠比我們理智。那人類的價值是什麼？不理性的熱情，不聰明的奉獻……我覺得是人類最重要的特質了。」「只是調職，或者辭職。別替我難過，布魯斯，我驕傲的咧……」露易絲的聲音頓了一頓，開口說：「找到克拉克給我個訊息吧。我累了，我先掛電話了。」

 

布魯斯沒有一個個地點的搜查，而是直接回到自己在大都會的公寓。不出所料的在浴室中找到克拉克。克拉克的公寓早被媒體包圍多日，臥軌事件一出，記者只會再多幾倍，但記者不知道布魯斯在大都會有住處，這邊暫時安全，暫時沒有外界的侵擾。

 

浴室裡，克拉克衣衫未褪，蜷曲手腳的窩在浴缸內，開著蓮蓬頭淋水。高壯的身材，此時彷彿縮小了，小的脆弱且無助。彷彿他多淋一點水，就會碎散融化，順著眼淚與水流一起漩入排水孔。布魯斯輕輕咳了一聲，克拉克的眼簾抬起，望向他。原本是寶石綠的眼睛，此時在水花與淚光下看起來都是藍色，悲傷憂鬱的藍色。

 

「你知道珍妮死了嗎？莎拉失蹤了……」克拉克的聲音有點哽咽。布魯斯點了點頭，坐在浴缸邊緣。不顧只能乾洗的名貴西裝會濺到多少水，伸手把克拉克額前的捲曲濕髮朝後撥去。撫摸著他的顴骨，像是愛，又像是在他臉上尋找受傷的痕跡。

 

「我沒有受傷嗎？吉米骨折了……」克拉克充滿歉意的說，彷彿他才是出手傷人之人。

 

布魯斯動手關掉蓮蓬頭，用哄孩子的口吻跟克拉克說：「得打個電話給露易絲，我們別讓她擔心。」在跟露易絲的通話中，克拉克乾巴巴的道歉，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不斷聽著露易絲訓誡。過程中，他始終緊咬下唇，等電話掛掉的時候牙齒一鬆，一排血珠就出現在玫瑰色的唇上，彷彿帶血的露珠。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結局這麼糟？為什麼珍妮要死掉？」

 

對於克拉克的問句，布魯斯嘆息。天真純樸的小鎮男孩依然以為，自己做對了什麼結局就不會如此慘烈。「你沒有做錯什麼，你只是沒有辦法拯救所有人。你不欠他們的……」

 

「可是我想拯救所有人，我可以拯救所有人……」

 

「你不是神。就算是神，神也沒有拯救所有人。」

 

布魯斯把淋濕的克拉克，帶上了床鋪。很多的悲傷，他還以更多的親吻與擁抱。他們還是沒有上床，因為布魯斯覺得在這個情境之下發生關係簡直趁人之危。況且，他不希望自己的求婚染上性愛後的不理智色彩。

 

雖然求婚依然是不理智的衝動之舉，但他是真心的希望承諾，希望守護。剛剛電話中露易絲提到不便出手一事，布魯斯已經全部扔在了腦後。布魯斯替克拉克擦著頭髮，像是在照顧迷路淋雨的悲傷大狗。一邊開口說：「我會向星球日報表明立場，出手保護露易絲。簽個支票付個錢，把所有缺失的廣告份額吃下來。」

 

「我如果公開維護露易絲，立刻就會有不長眼的人想朝你身上動刀。我們甚至能從中找到意圖不軌的人……」

 

「跟我結婚。」布魯斯為自己磅礡的心跳而頓了一下，他幾乎可以聽見自己血流奔騰，他懷疑克拉克會不會發現他的緊張。發現他對說出口的話並無把握。「我們可以私下結婚，然後等人意圖下手之後才曝光婚姻。」

 

「不需要出手保護，也不需要向星球日報表明立場。既存的婚姻就是表態給所有人看。我就不相信雷克斯膽敢動你。他甚至得送一份最大的花，一份最大的禮物來我們的婚姻祝賀。他噁心你？你噁心回去。」

 

並不理智的做法，但還是一個做法。布魯斯甚至企圖把這件事情包裝成一個深思熟慮之下的處理方式。關於結婚，布魯斯其實是只想對世界怒吼：「去他的民眾觀感，去他的雷克斯˙路瑟。我可以保護我在乎的人！」另外還有那麼一點情緒，是對感情的不穩定感到恐懼。布魯斯認為克拉克的生活原本堪稱平靜，直到跟自己還有夜巡有關的調查扯上關係……任何新生的感情都經不起如此風暴摧折。

 

「你不能出手保護我們……你需要繼續跟雷克斯當商業夥伴……這不用任何人分析，我也懂。」克拉克的聲音有點低沉，一如他的情緒。「我不希望每次都由別人出手保護我……我足夠強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打倒我。不該每次都由別人保護我。」

 

布魯斯說：「這不是肉搏戰，這是金錢與語言構成的砲彈。」

「跟我結婚，讓我保護你。」

 

克拉克沒有正面回應，他只是陷在特大號雙人床的羽絨被當中，苦笑著既點頭又搖頭，看上去如此迷茫又如此美麗。雖然用美麗去形容一個肌肉結實，骨架剛硬的運動員很奇怪。但布魯斯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美麗就只是美麗，無關性別。他甚至覺得克拉克的氣質與樣貌早就超越了性別，恍若無性的天使，身為光的凝結體，明亮璀璨，不可逼視。

 

布魯斯覺得自己需要守護這份光明，虔誠恭敬一如守護世界上僅存的希望之火。

 

克拉克只是把頭深深的埋入枕頭，彷彿他不需要氧氣一般。布魯斯唯一能確認他沒有悶死自己的原因是克拉克輕聲的說：「我不能每次都靠別人保護我……」

 

「先睡吧，你今天遇到的事情夠多了。」

 

「我想去找莎拉，還有她其餘的弟弟妹妹……」

 

「先睡吧。」布魯斯原本想開開玩笑，講講自己被莫名忽視的求婚，但是他決定將這件情揭過不提。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企圖安撫著克拉克入睡。「睡一覺吧，醒來事情就會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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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TBC

 

*出拳基本原則是握拳的時候拇指不能被包在其餘四指內，否則很容易因為自己的用力過猛，把自己的拇指弄到骨折。故意這樣寫，是因為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能夠合理的讓吉米揍了克拉克一拳結果搞到自己骨折。但大家卻不會覺得不對勁……

*明天台灣歐美ONLY場次喔~我在F06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