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修補CH2===

葛雷夫理順了自己對魁登斯這個年輕演員說不清道不明的執著後。突然一陣心安。棋逢敵手試鏡之後，瑟拉菲娜曾經開玩笑說葛雷夫該不會是一見鍾情了吧？對此，他朝瑟拉菲娜冷哼一聲，明明白白的用眼神表達出：「妳何時變成了一個白癡？」神情睥睨。一個目光就展現了實力派演員的本領。

但他確實無法解釋自己對魁登斯的過份掛心。現在他知道了，這人會是完美的劇作夥伴。

劇本跟小說最大的不同在於小說可以是一個人的事。一個人關上房門，拼命打字。所需要的只有一個腦子，一個鍵盤。劇作不可能由一個人完成。因為戲劇需要演員。不管劇本多完美，文字始終是交給了演員發揮，傳達給觀眾的媒介始終是演員本身。不管是眼光的流轉，睫毛的震顫，還是欲落未落的淚滴……文本透過演員的演出，將會獲得嶄新且截然不同的生命。

魁登斯，可以是他完美的媒材。為此，他會去跟這個年輕演員打好關係。認識他，了解他。成為對方的朋友，收集足夠的資訊，然後為他量身打造一個劇本，並且讓對方礙於”友誼”不得不點頭接演。

立定目標然後精準執行。正好就是帕西瓦˙葛雷夫的風格。他對自己達成目標的能力有著超凡的自信。就算是建構友誼，對他來說也再簡單不過。所謂喜歡？不過就是投其所好加上利益提供而已。腦內轉過大量複雜的思考，實際上也不過一瞬而已。葛雷夫這時對著跟同樣坐上化妝椅的魁登斯輕聲地打招呼。「帕西瓦˙葛雷夫」葛雷夫朝側邊伸出了手，等待一個回握。

「感謝你的支持。就像造型師所說，覺得我金髮好看的人肯定都是影迷。而且你還替我那個金髮醫生的角色辯護呢……那個角色喜歡的人真的不多。按照我經紀人的說法，那是我的黑歷史。只比我寫的愛情片好一點點而已。」葛雷夫提到自己寫的愛情電影，魁登斯立刻笑了。但笑容只有一瞬，綻放後又隨即收束。似乎對於自己笑出聲來覺得尷尬又愧疚。

「其實……除去金髮造型問題。葛雷夫先生演得很好。」魁登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說話。不知道是為了方便造型師整理他的後腦髮型，還是不習慣目光接觸。「電視電影裡面把醫生刻畫成仁心仁術。刻畫成對所有病人都當作親人一樣看待……都有點一廂情願了。實際上怎麼可能每個病人死了，都哭天搶地？這只是工作而已，回家還不是照樣吃飯洗澡睡覺。只是一般人對某些職業有過高的期望，無法接受醫生、警察、法官、社工……都只是一個工作而已。」

葛雷夫說：「確實除去那個失敗的造型，評論家其實還蠻喜歡我演繹的醫生。當然，也只有一開始而已。等他們被提醒我是個真正的醫生之後，輿論方向就變了。他們認為讓醫生演醫生太簡單了！」

葛雷夫從前是醫生。待他轉行，真正邁向演藝之路之後，他演過殺手，演過警察，演過幫派混混，演過銀行家……。卻是許久沒有都沒有再接下醫師角色。金髮醫師的角色是他轉行之後第一次接演醫生角色。造型不佳，但演技大受好評。原本一度是奪獎熱門，直到他曾經是醫生的身分被不斷提起，他就此失去評審的青睞。

「不管怎樣，我覺得葛雷夫先生您演得很好、很好……」明明是誇讚的話，魁登斯說出口的時候卻像是擔心冒犯人似的，他縮著肩膀，看來弱小且易碎。

「魁登斯，我可以直接叫你魁登斯嗎？」葛雷夫低下頭，微微側頸，用了一個由下往上看的角度去對上魁登斯閃躲的目光。只是一個角度的轉換，卻讓氣氛變得十分親暱。「你戲演得很好。我想很多人都誇過你了，對吧？所以有你這樣的影迷，我很高興。」

聽到葛雷夫這樣說，魁登斯瞬間臉紅，紅得像是會滴出血來。他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口。整個人慌慌張張的在化妝椅上不安扭動。如果不是跳下化妝椅會造成梳化師的麻煩，葛雷夫毫不懷疑這人會立刻奪門而出。

「等下那場戲，我留下來餵台詞好嗎？」葛雷夫這樣一說，魁登斯的眼神像是亮的會發光。

電影拍攝中，雙人鏡頭通常會有三組畫面，以便後製時的剪接取捨。除了兩人同時都在的主畫面之外，還會有角色說話時的臉部特寫。通常拍攝演員特寫的時候，與之對話的人不會是另一個共同主演，而是改由某個工作人員來唸對手戲台詞。這樣的操作能方便演員離場休息。共同主演留下來餵台詞則是一種善意的表現，也能讓拍攝特寫中的演員更加入戲。

「葛雷夫先生……您、您不是不餵台詞？」魁登斯果然是個稱職的影迷，連葛雷夫沒有餵台詞的習慣都知道。

「我想我可以破例一下。畢竟你是個很特別的男孩。」葛雷夫沒有想到，魁登斯已經漲成血紅色的臉，還有辦法更紅一點。唯唯諾諾的點著頭，不知道是出於興奮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誇獎。看著魁登斯的反應，葛雷夫突然覺得這個友誼的建立遠比他想的還要簡單。或許他可以縮短「友誼建立」的目標時程，把心力好好放在未來劇本的撰寫之上。

*********

休息拖車中，瑟拉菲娜享用著葛雷夫私下烹煮的好咖啡。一邊慢條斯理的說：「為什麼你最近都留下來餵台詞了？我還記得你嫌棄這樣沒有效率。你不是曾經說：『如果演員不能對著一個台詞機表現出萬分深情，到底要出來演什麼戲？』」

「你到底有什麼打算？」一開始看到葛雷夫留下來餵台詞，瑟拉菲娜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況且第一次留下來餵台詞，還可以當作是提攜後進。每一次都留下來餵台詞，可就是明明白白的示好。如果不是知道葛雷夫是個冷情冷性的人，她還差點要相信自己兩年前玩笑性的那句”一見鍾情”

「他不上戲的時間都很害羞怕生。我想跟他混熟一點，之後量身打造一個劇本。」在多年好友面前，葛雷夫沒有隱瞞的必要。

「有了棋逢敵手還不滿意嗎？棋逢敵手應該能再給你一個小金人。」瑟拉菲娜覺得葛雷夫把自己逼的太緊了。從名校醫學系到名演員與名編劇。葛雷夫始終逼著自己往卓越奔馳，有時甚至帶了點可怕的決絕。彷彿他站在懸崖邊，張開雙手，縱身一躍。下定決心：飛不起來，就摔死。不夠輝煌，就不必存在。

「我才中年，難道我這輩子拿兩個小金人就滿意了？」

「這句話，拜託你在李奧納多面前說一次，我好想看看他的表情。」瑟拉菲娜忍不住回嘴。「況且你把自己逼太緊了……什麼時候你才會滿意呢？」

「妳可是一口氣將四大獎的收集齊全的傳奇之女，有什麼立場跟我們這類凡人談境界的追求與滿意？」葛雷夫說著話，雙手依然在鍵盤上運指如飛，打字速度不因談話而有絲毫凝滯。扯到四大獎俱全的大滿貫，瑟拉菲娜就知道自己無法繼續規勸葛雷夫放輕鬆。她只能淡淡的說：「所以魁登斯將是你的謬思？」

「妳知道我不喜歡謬思這個形容詞。謬思只有啟發與被啟發的單向關係，我傾向這會是共同創作的關係。當然，他還不知道自己單方面被我利用了……」

瑟拉菲娜出言打斷：「別把自己講成壞人，因為你根本不是！我強調過很多次，你只是喜歡把自己想像成壞人。」瑟拉菲娜伸手輕戳著好友的胸膛。「把自己想成壞人讓你感到安全。讓你覺得你可以不用當個好人，你可以隨時棄人於不顧。實際上……你從來沒有拋下人不管。只有微薄的片酬，你還是來頂替角色，還是來救我一命。」

瑟拉菲娜起身，看著被參考資料與各式文稿淹沒的拖車一角。忍不住嘆息：「什麼時候，救自己一命？這樣操勞下去，你會死得很早。」

葛雷夫沒有回應這句話，只是舉起一杯咖啡朝瑟拉菲娜致意。他知道這是好友的關心，但葛雷夫所有的努力只為了證明自己。出生在輝煌榮耀的醫學世家中，他背負著眾人的期待卻永遠無法達標。轉行，是叛逆也是逃避。但葛雷夫又不想逃的窘迫狼狽，有如敗戰之兵。要逃，就要逃的光輝燦爛。當演員，大家嘲笑他腦子擔不起他的姓氏。當編劇，一個小金人不夠，他需要第二個，甚第三個。

葛雷夫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從開端就被丟入了深水區。面對命運，他只有兩個選擇：游下去，或者沉下去。到達彼岸之前，他都不能鬆懈。

不過何處才是他的彼岸？他也是他媽的不知道。

未完待續
TBC

*餵台詞跟雙人鏡頭那邊基本上是電影甚至電視劇的拍攝現實。大家常常看戲的時候心裡吐槽演員：演成這樣？我也能做得到。實際上男演員可能是對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大叔講著對女主角的台詞啊！至於現在視覺特效當道，演員常常是對著一整面的綠幕開始演……一切就靠想像力了！

*奧斯卡多次獲獎的編劇非常非常少。看一下wiki就知道這標準有多可怕……

*寫這個配對最難的應該是抓葛雷夫的性格吧XD雖然一切都是同人的想像，但是要怎麼說服大家真的就是一個問題了Orz

*如果有看過另外一篇必需存的枷鎖的朋友，也歡迎填個感想單。算是給我一點方向吧XD 。https://goo.gl/forms/XQDaxmmNALKzkReN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