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嗎？」一名大兵好心的詢問布魯斯。布魯斯只是搖了搖頭，嘴角扯起虛弱的微笑。長時間不闔眼的奔波，坐在顛簸晃動的軍車上與一群汗水淋漓的大兵並肩，都不會讓布魯斯想吐。

讓他想吐的是自己的決策錯誤。

超人詢問過蝙蝠俠是否應該離開順從自治軍的建議，就此離開安地亞，避免對超人有企圖的強勢軍力繼續製造更多的紛亂。蝙蝠俠支持自治軍的建議，鼓勵超人從安地亞的戰場消失。甚至最好從地球上消失，因為這個世界不需要超人。

結果，他可能害死了克拉克。如果超人在場，今天這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

布魯斯不敢閉眼。一閉眼，爆炸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回放。乾燥的黃沙氣候，那些四散的碎片與噴發的煙塵，看上去竟如此像是鎮日陰雨的高譚，斷線四散的珍珠，與噴濺開來的血花。

在他腦海中，都是一樣的畫面，崩壞與絕望的象徵。他幾乎是腳步虛浮的抵達了紅石鎮。第一目標就是往醫院奔去，經歷兩次大型轟炸，偌大的一座醫院幾乎被削去半邊，剩下的也都是些搖搖欲墜的碎瓦破磚，依附在不怎麼強韌的骨架上。在破磚碎瓦中，布魯斯看見了克拉克的一件襯衫，染滿鮮血後隨意棄置在地。

他能百分百的確定那是克拉克的襯衫。雖然有過輝煌光燦的球星生涯，克拉克的衣櫃與品味還是寫滿「我來自堪薩斯小鎮」。土氣的格紋襯衫與繡著大學校徽的連帽外套永遠是克拉克的最愛。

那件襯衫背面甚至繡著「斯莫維爾，堪薩斯」。還能是誰的？布魯斯拿起那件染血襯衫，只覺得大腦陣陣嗡鳴，所有聲音都被隔絕在外，只能聽到血液流經耳膜的轟隆撞擊，聽見理智跟夢想一起碎裂的聲音。布魯斯忍不住苦笑，長時間忽略進食飲水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他不會當場淚崩或者昏眩嘔吐……

「布魯斯？你怎麼會在這邊？」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如此熟悉的聲音，以至於能突破悲痛的隔絕，直接撞進他的耳裡。布魯斯還不確定這個熟悉的聲音是否幻覺，馬上看到一個更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跟前。

「克拉克？你沒事？」布魯斯的語氣裡，充滿不確定。但是眼前的克拉克，除了捲髮上的粉塵多了一些，鏡框歪了一點，其餘看起來都好的不能再好。

四肢健全，活力十足。這是戰場，還能奢求些什麼呢？

布魯斯猛力抱住了克拉克，幾乎是將他拽進自己的懷裡，又像是將自己毫無保留的撞了上去。手指熟悉的肌肉線條，膚觸習慣的溫度。以為分別許久，自己早該遺忘的肌肉記憶，全都從指尖回流至心臟。

「嘿！布魯斯，我沒事，我真的沒事。通訊中斷沒辦法報平安而已……」克拉克面對布魯斯的激越，似乎有點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就只能用更加深沉的力道回應擁抱。克拉克將人抱的死緊，耳邊的言語卻極為柔軟，語調像是有陽光曬過，每個字都有暖烘烘的氣息。

因此一陣極端的放鬆忽然蔓上了布魯斯的四肢，「嘿！大記者，大個子，我覺得我得睡一覺……」 始終謹慎警醒的布魯斯，就這樣靠在克拉克的肩上，用近似昏迷的方式沉沉睡去。就算是在戰區又怎樣？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克拉克找到了，克拉克平安無事。再也沒有什麼事需要擔心。他還好好活著，他們還好好的在一起。

布魯斯因此擁有了一次多年未見的深眠，細膩的絲質床單與昂貴的人體工學床墊都無法供給的無夢深眠。醒來睜眼的瞬間，倒映在眼裡的竟是漫天星光，煌煌熒熒。照的黑夜不再漆黑，而是層層疊疊的濃藍。布魯斯眨了眨眼，發現自己並非臥躺在漠地荒野，而是睡在一間沒了屋頂的頂樓公寓。四面的土牆雖然完好無損，但早改以天幕為棚。

此時，午夜的濃藍被掩去，換作了克拉克的臉龐。「嗨！醒啦？」克拉克俯下身，佔據了布魯斯全部的視線，因此星空不見了，整個銀河的星子，都收縮凝煉成一雙戀人的眼睛。恍若流火，熠熠晶亮，從靈魂裡透出光。

布魯斯突然理解為什麼克拉克以黑髮綠眼的外貌，依然被媒體稱作為大都會的阿波羅。一直以來，他就是一個發光體。無時無刻，耀眼炫目。布魯斯伸出手來，強硬的扣住克拉克的後腦勺，支起身子用力的吻了上去。急躁的啃咬戀人的嘴唇。因為焦躁不安，因為大起大落的腎上腺素，因為需要一個並非夢境的憑證。

克拉克在第一秒時還有點恍惚，但很快地跟上了節奏，甚至更加急切的脫扯布魯斯的衣物，讓衣服纖維爆出一陣不妙的撕裂聲。戰地的破屋絕對不是個親密接觸的好地點，但這件事情發生的如此自然，幾乎帶著一種水到渠成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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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好聽一點，就是群星為他們見證。星光燦爛的穹頂之下，脆弱被允許了。這邊沒有人會傷害他，另一個跳動著的心臟只會愛他。

有如奇蹟一樣。

然後他模模糊糊的想起，一道星光，橫越浩瀚銀河而來，只為在此與你遇見。目光與星光的相接，本就是宇宙間的奇蹟。

每個人都是奇蹟，所以奇蹟也可以擁有奇蹟。

此時布魯斯真真切切感到什麼東西從體內炸裂開來。或許是快感，或許是愛。他的眼前一片發白，卻又五彩斑斕的閃耀著光。一場璀璨的爆炸，然後布魯斯想起宇宙中所有的可能性，源於一場爆炸。

未完待續

TBC

*寫完這種章節，我覺得我需要腎虧一陣子(捂腎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