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都會的日子在完美平和與絕對瘋狂間擺盪。

 

平和的日子是韋恩莊園內的熱茶與餅乾，或者阿福自作主張訂做的超大床墊，還有兩個大人與一個小孩在草地上的嬉鬧。

 

瘋狂的部分屬於克拉克，也屬於超人。

 

媒體對克拉克的平安歸來用上了驚人的篇幅報導。就算不提有如海嘯襲來的網路新聞，紙質報導的數量也讓克拉克覺得自己欠地球一片森林。

 

群眾更是陷入集體癲狂。平時一個普通美國人在戰地救援傷患都能被炒作成一時熱點，何況克拉克退役球星與知名記者的雙重身份？加上布魯斯˙韋恩這樣世界知名的大富豪不顧危險，隻身進入戰區尋找下落不明的戀人。整個故事跌宕起伏的程度就連好萊片商都忍不住再三叩問是否有改拍電影的可能。

 

克拉克原本以為超人生活的瘋狂，將源於雙重身分的難以平衡。萬萬沒想到，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的卻是救援事業的困難。他還無法靈巧運用自己的威能。滅火時他還抓不準該用冷凍呼吸滅火，還是衝進去拉人？就連上樹救貓這種小事情，都需要從錯誤中學習。如今他記得在抓貓的時候放軟了皮膚，別讓驚惶的小貓撓他時卻掀翻了爪子。

 

這條跌跌撞撞的英雄之路雖然有許多手機閃光燈打擾，甚至空拍機鍥而不捨的尾隨。宗教狂熱者指他為聖經中滅城的天火，卻也有人相信了他是再臨的拯救者。

 

人類究竟愛不愛他？克拉克不知道。不過世界正逐漸習慣他的存在。孩子們指著藍天中的移動物，在鳥與飛機外有了第三個猜測。當紅痕劃過天際，人們也只會小幅騷動，不再反應過度到幾近暴亂。

 

克拉克曾帶著各式點心零嘴甚至茶葉啤酒偷偷降落在深夜的安地亞，與往日夥伴們在篝火邊談心。言談間，所有人都很讚賞他「不算太高調」的英雄之路。畢竟曾在戰場隨手扔擲戰車，相比之下船難救援，或者撐住倒塌大樓都真的不算太高調了。雖然納奇莎跟傑克關心的都是謎團的調查，卻依然給了他溫暖的擁抱。拉齊則一樣對他行宗教的祝福禮，祝賀他正義之途的初步成功。大衛則是笑著跟他勾肩搭背，恭喜他以超人的速度讓完美閃避了所有記者的拍攝。無視克拉克小聲的懺悔自己捏壞了不少個攝影師的心肝寶貝。

 

大衛只是哈哈大笑，鼓勵似的說：「可是你都沒有被真的拍到，你的身分很安全！那些記者們都拿你沒輒！」

 

事實證明，那些記者都不是露易絲˙連恩。

 

露易絲在危難中被拖離槍口，驟然上升到高空。當她發現自己被超人所救，以嬰兒般的姿態蜷曲超人胸口時，既沒有驚恐失神的拼命尖叫，更沒有眼神仰慕迷茫，陷入英雄救美的綺麗幻想。露易絲的第一個反應是扯了超人遮臉覆面的長圍巾，然後對著超人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張臉大叫：「克拉克？你是超人？」

 

「妳認錯人了。」克拉克強抑著尖叫的衝動，雙手穩穩托住露易絲的身軀。在心中再三警告自己，千萬不能因為驚嚇就鬆手。這邊可是三百多公尺的高空啊……

 

露易絲挑起了眉頭質問。「可是你跟克拉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露易絲犀利發問，一如平時對著受訪對象的窮追猛打。完全沒有一點死裡逃生的慌張，連半分懼高導致的語音顫抖都沒有。

 

「我是外星人。」

 

「我可以引用這句話吧？『超人自稱外星人』。」要不是身在半空，露易絲已經要拿出錄音筆了。「但是克拉克，你可以偽裝的更好一點。外星人會說英文已經很奇怪了，更不該有中西部口音。我幾乎可以從你的發音中聽到風吹過堪薩斯玉米田的聲音。或者你該學一下那個高譚義警？別用長圍巾？改戴一個不會一扯就掉的面具？」

 

克拉克知道露易絲出口的每一句話都很不妙。露易絲堅決的認定克拉克就是超人，沒有因為超人對身分的否認而有任何動搖，甚至直接嘲笑起克拉克的偽裝。

 

一瞬間，克拉克覺得自己的手有點抖，飛的有點歪。他瞧准了附近的一棟高樓，決定降落在上面。先把露易絲放下再說，避免自己因為驚嚇而真的鬆手。

 

「你要降落了嗎？」露易絲察覺高度的下降，開口詢問。「如果你是要把我放下談談，能不能在雙城橋的鐵柱拱頂上降落？我一直很好奇從橋頂遠眺兩個城市的夜景。重建的雙城橋拱頂又更高更美了……」露易絲吩咐的如此自然，直接把超人當作了可以指定下車地點的代步工具。

 

平常被露易絲支使慣了的克拉克倒也沒有反抗，只說了一句：「雙城橋上的日出更美。」就真的調轉方向往雙城橋飛去。

 

克拉克在橋上拱頂把露易絲放下，露易絲坐穩後的一句話是：「克拉克，你還好嗎？」

 

「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你上一次的報導嗎？你在北極遇到外星不明飛行物的事件……你是不是什麼神秘的綠色光線改造了身體？」

 

露易絲的關心讓克拉克胸口感到一陣暖意，卻是搖著頭，無奈的說：「應該讓我先問妳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一個記者為什麼會捲入奇怪的事件，讓人用槍指著妳的腦袋？」

 

露易絲揮了揮手，表示不需在意也不必多提，「追新聞造成的意外，又不是沒發生過。倒是你，你怎麼會是超人？」

 

「如果我說我真的不是克拉克˙肯特，妳會相信嗎？」克拉克決定做一下最後的掙扎。

 

露易絲沒有直接回應，而是頓了一頓，然後反問，「布魯斯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你想好要怎麼跟他說了嗎？」

 

克拉克臉上立刻出現被打了一拳的表情。然後就在這一瞬間，他理解自己失控的情緒絕對出賣了他自己。再裝下去，沒有半點意義。

 

「我真的是外星人。」克拉克鬆下了肩膀，同時不再漂浮而是與露易絲並肩坐在雙城橋的橋頂。他甚至體貼的往後坐了一點，用自己的身軀與披風替露易絲擋風。

 

「你一直是個正義感過剩的小夥子……怎麼之前都沒有運用你的能力？你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外星人嗎？還是長大之後……等等，大都會球場的爆炸案！讓你退役的那場爆炸案！你不會是那個時候才發現能力的吧？」

 

面對露易絲越來越快的語速，克拉克忍不住雙手向前推，做出一個等等的手勢。「我先慢慢講，講完了妳再問？」

 

露易絲點點頭，克拉克才開始說起了自己的故事。一開始，他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因此語序紊亂，時間線亂跳。一下講那場讓他莫名受傷又因傷退役的球場爆炸，又講起小時候他無力控制蜂擁而來的噪音與過量的影像。講起他始終壓抑自己的力量，又在器官販運事件中感覺到壓抑天賦的錯誤。

 

談起北極之旅的意外尋根成功，卻始終畏懼與瑪莎以外的人談起自己並非地球人的真相。說到安地亞的鮮血與煙硝，在戰地遇見的夥伴還有為了克拉克不顧危險，跋涉千里而來的布魯斯。他以為自己已經知道自己從哪來，又該往哪裡去。卻偶爾在高懸於空的當下感到茫然，彷彿飛行員的空間迷向，在星星與雲霧之間感覺孤寂與蒼涼。

 

「你在害怕。」這是露易絲的結論。「你害怕人類不愛你，你更害怕原本愛你的人因為你是外星人而不愛你。」露易絲一針見血的點出克拉克的恐懼。短短一句話，解釋的清楚明晰，遠比克拉克能傾訴的心聲更貼近他的靈魂。

 

露易絲用力的擁抱了克拉克一下。「我愛你，克拉克。我不准你擔心這件事情。」

 

「我另一個名字是凱˙艾爾。來自氪星的艾爾家族。」

 

「好的，凱˙艾爾。我很愛你，愛你的人都會繼續愛你，千萬別擔心這件事。」

 

克拉克嘆息，「可是我很擔心布魯斯……。」

 

「你讓他聽到這句話，你們就會吵起來了。」露易絲話只說了半截。她不敢說的下半截話是以布魯斯的控制慾與獨佔心，光是露易絲較早知道真相，都會是情侶冷戰的絕佳理由。

 

「我不是疑心他會因為外星人的真相而不再愛我……我擔心的是……他們。」克拉克伸手指著腳下的點點星火。「布魯斯是公眾人物。韋恩集團不只肩負著無數家庭的生計，同時也是科技業的先鋒，慈善事業的重要力量。如果要顧慮群眾的觀感，我可能無法以真實身分跟他一起活在陽光下。」

 

露易絲聽懂了，這個世界偏狹又缺乏包容心。集團總裁是個出櫃同志都可能為集團帶來負面影響。集團總裁跟外星人交往、結婚？露易絲光想都覺得韋恩企業的公關部門會集體上吊。因此，她嘆了口氣。「你可能是地球上最接近神靈的存在，但是神靈卻懼怕人類。」

 

「對人類的愛使我脆弱。」克拉克嘆息。

 

「知道什麼是脆弱，你才有強大的可能。」露易絲以堅定的口吻說出這句話，彷彿就此為整個事件定調。然後她拍了拍手，以昂揚歡快的態度大聲的說：「好了！總之我們得先保護你這個搖搖欲墜的雙重身分！」

未完待續

TBC

*11.16 正義集結，我現在有點擔心我看了電影之後會大爆炸。不知道是爆字數還是改事件之類的……不過現在已經決定要先刷一次然後再去包場了(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