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C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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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登斯發現紐特因為他想習醫而高興，瑪莉盧只要魁登斯不耽誤教會內的演唱還有紐特持續付給助手薪資，就不會有半點意見。倒是葛雷夫對此事有點不置可否的味道，甚至在他主動提出要更換習字時間，改去找紐特習醫的時候。葛雷夫說出：「啊~所以你比較喜歡斯卡曼德先生嗎？」

 

魁登斯急忙澄清：「不是這樣！」我喜歡你，魁登斯在心中這樣補充。「只是白天才有病人，才有機會練習。練字，可以晚上練？葛雷夫神父您願意陪我晚上練字嗎？」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喔！你比較喜歡斯卡曼德先生嗎？」葛雷夫的話聲明顯帶著逗弄的語氣，魁登斯不喜歡這種口吻，像是爸爸蹲在路邊問孩子：「你喜歡爸爸呢？還是喜歡媽媽？」才不是要知道真相，只是想逗哭孩子而已。明顯是逗孩子的語氣，只因為葛雷夫把自己當孩子看。

 

魁登斯衝口而出：「我比較喜歡葛雷夫神父。」幾乎賭氣似的告白，又像宣示自己不是個孩子。「實際上沒有什麼比較級，我就是喜歡葛雷夫神父。」太衝動了，是吧？但是話都說成這樣了，還有什麼退路呢？「我去學醫，就是希望將來能幫得上神父的忙，替神父做事。」

 

葛雷夫拍了拍他的頭說：「真是個乖孩子呢。」然後仔細與魁登斯商量習字時間的更動，然後葛雷夫悠然自得的離開。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那一句衝口而出的喜歡，對葛雷夫比飛鳥掠過水面還要輕盈，或許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只留下魁登斯雙拳緊握，因為隱忍的憤怒與不甘而全身顫抖。

 

果然是被當孩子了，對吧？這只是一句孩子說出的喜歡，跟孩子說喜歡糖果，喜歡小鳥，喜歡放學一樣的喜歡，是嗎？除了長大，他要怎麼證明自己的喜歡有價值？是特別的呢？魁登斯告訴自己：我需要成為一個對葛雷夫先生來說有用的人。所以魁登斯開始在教會的演唱中更加用心，募款更加賣力。葛雷夫先生推廣的濟貧活動，還有深入紅燈區的救治計畫，他都跑的更加勤快。他自覺一雙腿似乎都跑細了，不過旁人只說他長高了。

 

魁登斯不喜歡長高的感覺，長高對他來說除了恐懼，別無其他。發給唱詩班男孩的長袍對他來說已經太短。旁人碰到腳面的長袍，他硬是一節小腿裸露在外，白嫩嫩的，像是小動物脆弱易折的項頸。魁登斯開始在列隊歌唱時偷偷彎腰駝背，隱藏自己明顯拔高的身材。他開始在餐盤中偷偷留下食物，想要藉由控制飲食來減緩成長的速度。只是這樣的小動作，逃不開葛雷夫的眼光。

 

「魁登斯，為什麼不把東西吃完？」葛雷夫在餐桌上，直接質疑魁登斯的行為。「你還在偷留食物給貧民窟的孩子？不需要，我會負責讓他們吃飽。你把這些食物吃完。」

 

魁登斯說：「我吃飽了。」謊言衝口而出，他才想起自己不該犯誡。

 

「你吃的太少……生病了嗎？沒胃口？」

 

魁登斯看著殷切詢問的葛雷夫，滿腦子都是奔騰而不受控的思想。『如果我生病了你會親吻我嗎？親吻我的額頭，褪去我的熱度。』葛雷夫看著魁登斯，突然笑了。笑的如此燦爛，幾乎讓魁登斯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葛雷夫沒有在餐桌上繼續追問，似乎是顧慮著瑪莉盧。直到夜間習字的時間，他才重提食量的話題。

 

「我害怕長大。」這次魁登斯說了實話。

 

「為什麼？」

 

「教會收養的孤兒，到我這個年紀差不多都出去自謀生路了。如果我變聲了，我對教會還有用處嗎？我對葛雷夫神父你還有意義嗎？我是因為唱歌好聽，才被留下來的不是嗎？」魁登斯坦承了他的苦惱。其實曾有一瞬間，他甚至希望自己被瑪莉盧打殘。打殘了，或許就不用面對變聲的恐懼。如果恆久擁有天使般的嗓音，他就那裡都不用去。

 

瑪莉盧一直以為魁登斯早已殘疾。不然怎會有了這樣的身高，卻還沒有變聲？但是魁登斯自己知道，關於長大，關於變聲的恐懼一直懸在他的腦門上，如同一把僅用絲線牽繫，在風中搖擺晃蕩的大刀。

 

關於恐懼的思考是惡魔所能聆聽的領域，葛雷夫很快就探知到男孩精神中的灰暗。「不想長大？不想變聲？難道你希望當時被打殘了？再也長不大？」葛雷夫的手，滑到了魁登斯的雙腿之間。觸碰著早就不存在的傷口，輕聲問：「後悔讓我替你治傷了？」

 

魁登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矛盾如悖論。不再併攏的膝蓋，後仰的身體，渴求著更多溫度。腿間新生的肌膚卻還不習慣任何的撫觸，抵抗著魁登斯將自己攤放開啟的慾望，彷彿有著自我意識，只在指尖下瑟縮躲藏，彷彿柔嫩的蒲公英企圖抵禦狂風。魁登斯感覺自己異常的脆弱，似乎將因撫觸而崩解，就此消散在風中。

 

「我不後悔。」那晚對魁登斯來說是最美好的回憶，如果此生只能留下一個回憶，他希望是這件事情。「我只是想留在教會裡。」

 

葛雷夫問：「為什麼想留下來？」

 

魁登斯反問：「為什麼不留下來？」

 

「你還是個孩子，外面的世界很美好。」葛雷夫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魁登斯。外面的世界誘惑很多、很多。就算是古老的惡魔，也無法製造比人類世界更華麗的墮落。人類充滿創意，能夠製造天使無法供給的最善，惡魔無法企及的最惡。人類也充滿意外與不可預知性，就像葛雷夫亙古久遠的生命，也會因為魁登斯感到意外。

 

他非常確認阿絲莫德的罪孽已在魁登斯的靈魂中扎根，因為男孩身上偶爾會散發出色慾的香氣。原本乾淨清爽的青草芬芳與蜂蜜甜香，變成盈潤飽滿的果實。輕輕一壓就會脹開爆裂，汁水四濺的過熟香氣。這種香氣總是噴發又隱沒，幾乎是一閃而過，缺乏經驗的低階神魔都會忽略的瞬間芬芳。同一時間，魁登斯的精神宅邸會有幾扇大門迅速轉黑，又瞬間白化。

 

魁登斯的靈魂雖然遭汙，卻還沒有真正墮落。從前的他如果立刻死去，必定成為天界的一員。現在的他就算被惡魔染指，依然離天使不遠。差一步，就是天使。

 

葛雷夫看不懂眼前的狀況。看不懂，所以覺得有趣。

 

從事以靈魂為賭注的善惡之戰，這種聽來崇高偉大的目標。但幾千年都做一樣的事情？不管天使還惡魔會無聊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所以天使們變著花樣的弄神蹟，惡魔們出著奇招搞破壞。一個比一個絢麗，一個比一個浮誇。仔細想想都是無效率的行為，充斥太多不必要的花招。但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無聊。

 

葛雷夫聽說過有天使太無聊，無聊到用心蒐羅足以弒神的兵器，只為了把自己的翅膀給砍了，去做一個可以生生死死的人類。葛雷夫也毫不懷疑自己某天會突然發瘋，不顧停戰協議就往某個倒楣天使戳上幾刀。不為別的，就因為無聊。

 

太無聊了，就讓末日之戰提早開戰好不好？

 

好險，他現在有個看不透的男孩可以打發時間，抑制他捅穿倒楣天使的衝動。

 

「我不想要外面的世界，我想留在葛雷夫神父身邊，我想留在葛雷夫神父身邊……」魁登斯的手被葛雷夫握著，一字一句的抄寫聖經。嘴裡卻還是夢囈似的自語。又像是低聲的遊說，彷彿他嘴裡的講上十遍，百遍，便能說服葛雷夫將自己留下。

 

出於惡劣的趣味，葛雷夫教男孩抄寫的是啟示錄。「……大龍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旦，是迷惑普天下的……。」但他聽見了魁登斯罪惡與痛苦混雜的心聲，正默背著另外的經文。「不可與男人苟合，像與女人一樣，這本是可憎惡的。」魁登斯正在內心背誦利未記，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幾句同性媾和的文字上反反覆覆。痛苦且迷惑，葛雷夫因此進入了男孩本應阻礙重重，處處禁止通行的精神宅邸，看見了魁登斯近日在紅燈區的所見所聞。

 

一段記憶中，魁登斯前往送藥，為了避免打擾坎蒂絲接客，只能閃身躲進了一個小衣櫃，彷彿躲避丈夫的偷情人。魁登斯藏身衣櫃中，被俗麗的衣物與劣質脂粉的氣息包圍。心煩意亂的聽著嘎呀作響的床板搖晃著，配上女孩尖尖細細的呻吟。下流的字眼與皮肉相擊的聲音搔刮著他的聽覺，癢的他不知如何是好。出於好奇，魁登斯從衣櫃的縫隙往外窺探。恰好正對著坎蒂絲的臉孔，看著她混雜痛楚與迷茫的神情。還有逐漸積聚的快感，如盈滿的水光，從眼底傾瀉。

 

事後，魁登斯才知道，那個客人不完全是客人。總是體貼的超買時段，讓坎蒂絲有機會休息。事後講著甜蜜又不會實現的謊話，伴隨大量的依偎擁抱。

 

魁登斯一心多用，寫著啟示錄，默背著利未記，腦海中滿是坎蒂絲跟他偷偷討論的愛與性。在夜晚的夢境中，躺在小床上的人變成了魁登斯自己。奮力挺進的人，變成了葛雷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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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與幻境不斷的被惡魔翻找窺探。荒淫的畫面開始更加鮮明的出現在魁登斯的腦海。他臉上發燙，感覺到自己的手幾乎抓不住筆，只是虛弱的鬆握著。其餘都是靠葛雷夫引導的力道在紙上持續書寫。魁登斯完全不知道，他筆下的墨水在靈界的領域已經轉為天使的淚水，鮮紅如血的寫著：

有罪、有罪

有罪、有罪。

*啟示錄：天主教思高版聖經譯作若望默示錄。

 

*反同語句的聖經引用，主要就出自利未記。

 

*寫到這附近我才開始思考我聖經譯本的問題。雖然是歐美衍生同人，但是聖經譯本的選擇呢？現在的羅馬教廷認可的版本是思高版聖經，但是文章中的時間線，只有和合本的聖經才已經翻譯好了。(1919年就翻譯出來。)思高版的聖經比較貼近原意，但是和合版的聖經因為流傳時間夠長，所以很多句式才是我們習慣的聖經句式。也比較具有古文感。思高版的句式相對比較有現代感。所以我會在修整的過程中，都轉回為和合版聖經。
*有錯誤歡迎指證。(選擇這樣的題材不是為了冒犯，都只是寫作自由而已，相信宗教具有這樣的寬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