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上次陷入極端煩惱是作家身分爆紅，催稿的編輯與熱情的書迷的讓他得到太多有害祕密身分的關注。若不是靈機一動，對著孤獨堡壘的人工智慧系統下達：「替我掩護身分」的指令。現在全世界都已經知道「超人等於克拉克‧肯特」

這次克拉克的苦惱，卻無法請孤獨堡壘代為處理。就算孤獨堡壘能代為寫稿，克拉克的自尊心都不會允許旁人代筆。

可他該怎麼繼續胡扯同志情節？

佩妮口中「將好兄弟的相處稍加潤飾放入書中」這件事情他早就做了！雖然稱不上好兄弟，但克拉克早在前面兩次連載把「好戰友」蝙蝠俠跟自己尷尬卻充滿默契的互動挪用數次。再挪用下去？號稱世界最佳偵探的蝙蝠俠有可能不發現嗎？

早在出版〈太陽之子〉與〈明日之死〉的時候克拉克就想過，如果某天走在路上突然踏中陷阱，被蝙蝠俠倒吊在半空，質問他從何得知正義聯盟的戰鬥細節，或者質疑超人是否洩密於作家。克拉克都覺得沒關係，向蝙蝠俠老實招認身分即可。可是如果蝙蝠俠現在來質問？他要怎麼老實招認自己就是超人？又要怎麼撇清自己跟新刊劇情的關係？

他要怎麼當面撒謊，睜眼說瞎話的講出：「那個喜穿黑衣，晝伏夜出，嘴壞心軟，思緒縝密的角色馬龍，真的不是你！」他要怎麼眼神不飄忽，嘴角不抽搐甚至正氣凜然的說出：「我對於把我的身體器官放進你身體的任何一個器官真的沒有興趣！我只是稿子趕不出來而已！」

稿子趕不出來怎麼聽都像藉口，卻是作家人生閃不開避不過的無奈。蝙蝠俠有可能理解一個作家的無奈嗎？克拉克在腦子設想數次，怎樣都跑不出一個「富同理心且深刻理解作家困境」的蝙蝠俠，倒是想像到許多蝙蝠鏢花式插腦的場面。

「我覺得我這次完蛋了……」克拉克拿出手機，編輯了這條訊息發出。不過一會，就收到了回音。

九十九：「早上開會不順？」

小鎮男孩：「真的很不順……」為了強調不順的程度，克拉克還發了兩個蠢狗捂臉的符號過去。「我之前工作上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現在我正在為這個決定付出代價。」克拉克頓了一頓，想著自己到底該寫到什麼程度？他跟九十九聊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從來沒有聊過現實生活中的問題。

對克拉克來說，九十九是一個不一樣的配對之人。按照以往的經驗，配對成功後在網路上閒聊數次，下一步就是約出門見面。九十九卻像是完全沒有見面的慾望，不管是大大方方的開口相約，還是若有似無的話題暗示，一次都沒有發生。

為什麼不想見面？這句話克拉克一開始是忘記去問。因為他們聊得太好，好到像是不需要靠見面來錦上添花。接著克拉克變得害怕追問，就連工作性質、住在哪邊，這類可供識別的個人資訊只要九十九不說，克拉克絕對不問。

相處越久，克拉克越覺得九十九完美的不可思議。每次的對話，都讓克拉克感受到理解，包容，甚至……引領。九十九不輕言安慰，也不刻意表現出溫柔體貼。可是克拉克所有的的苦惱與困惑，九十九都能用簡單幾句話平復下來。

做一個「超級英雄」並不容易，做一個最接近人間之神的存在，其背負的重擔更是讓他偶爾茫然。 克拉克發覺自己越來越常拿超人遇上的事件去詢問九十九的看法。「你覺得這件事情超人處理的好嗎？」、「媒體總在呼籲超人應該介入戰爭來終止戰爭，你覺得這樣對嗎？」

九十九剖析事件的時候鋒銳如刃。不受報導干擾，不被輿論左右，輕巧劃開所有包裹於外的事件偽裝，毫無猶疑的直指核心。克拉克此時總是不發一語，專注的看著九十九的成串發來的訊息。屏氣凝神，彷彿旁觀一場分秒必爭的手術，醫師與死神在刀尖上的競速。看九十九精確挑出每個爭議中的價值觀衝突，每一次事件的轉折時點。睿智而精闢的談著如何矯正，如何修復。高明的指點，卻不帶一絲傲氣。

更重要的是埋藏在字裡行間的理解。九十九莫名理解超人的重負，超人的憂愁。因此克拉克總以閒談時政作為偽裝，一次又一次的在對談中進行療傷。

九十九的發言不是散發光與熱的勵志取向，所以克拉克不會把他形容成自己的深海之光。可是只要與他對話，就能隱隱感到方向。好像深海中有著無形牽引，就算放眼望去是一片漆黑，克拉克也不覺自己行經之路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太完美，所以不真實。偶爾克拉克會懷疑九十九是某種隱伏於網海中魔幻生物，當現實靠近，便會化為泡沫。所以他們深切交心，卻又從未談過現實生活中的一切。所以克拉克不敢追問生活細節，生怕九十九此番下線，便是永別。

此時克拉克真的很想跟九十九談論自己的交稿煩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想了好一會，才在鍵盤上拖沓的打出訊息。

小鎮男孩：「我知道我們從未談論過現實世界中的細節……所以你不願意聽，我也不會多講……。」

九十九：「只要你說，我就聽。」訊息才發出，回信立刻傳來。簡單一句話，卻讓克拉克瞬間笑開。

小鎮男孩：「我應該跟你說過我是個文字工作者？而我在之前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我用……朋友的朋友為人物原形，修改後放入文章之中。」

九十九：「你被發現了？對方大發雷霆？」

小鎮男孩：「或許是因為修改的幅度夠大，對方還沒有發現。可是這個角色越來越受歡迎，我上司絕不會讓我刪減角色的戲份。所以我的苦惱就來了！一，我覺得我很快就要被發現了！二，現在的劇情走向，讓我覺得對不起這個人。三，我掰不出後續了！」

九十九：「你提到角色與戲份。你是影集編劇？」

小鎮男孩：「我是小說家。」打出小說家三個字的時候，克拉克有種意外的恥感。明明寫出了暢銷小說，克拉克心裡依舊難以肯定自己是個「小說家」。他總覺得這個名號得利於超人的光環，並非他自己他掙來。

九十九：「啊！小說家！你跟我第一次的對談我就應該猜到。那段深海與魚的文字很美，我甚至另外留了下來。偶爾拿出來看一看。」

克拉克覺得自己臉紅了，手指有點顫抖的打出，「哇！話說的真好聽，花言巧語來哄人啊！」

沒想到九十九沒對花言巧語一詞作出任何回應，只是自顧自的繼續發送訊息。九十九：「不過我必須很誠實且殘酷的提醒你，如果你是小說家，你朋友的朋友發現他被寫進小說的可能性很低。畢竟這是一個眾人熱愛螢幕而放棄閱讀的年代。」

克拉克深吸一口氣，決定在兩人的關係中率先踏出那一步：「那……我是不是能老實告訴你。我可能有一點小小的名氣？你，聽過〈太陽之子〉嗎？」

未完待續

TBC

*我一直很想寫出傻白甜戀愛劇情，但我總覺得我一定又分分鐘跑偏(倒地)想想我上次說要寫傻白甜，最後莫名其妙變成了BDSM！所以！究竟！我這次能不能傻白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