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需存在的枷鎖CH30===

 

魁登斯眨著眼，感覺到自己正逐漸清醒。彷彿有光亮從畫面中間暈漾開來，剩下視線四周還有一些暈眩造成的暗角痕跡。他摸著自己的肚子，毫髮無傷。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指尖，消散為黑霧，又重新凝聚。

 

魁登斯感覺到有人對他大聲呼喝，聲音遙遠又不真切。看見身穿白衣的醫護巫師一開一闔的嘴，卻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抱歉……再說一次好嗎？」

 

「你沒事了！枷鎖碎裂後你自動消散成黑霧！」照顧他的醫護巫師雖然用力大吼，但手腳已經轉往另外一個正氣師缺了一塊的腿上。那隻腿像是被活生生啃下一塊肉，鮮血直湧，把醫護的白衣半邊染紅。

 

「黑霧重新凝聚的時候，你等於器官重組。你沒事了！」魁登斯雖然迷糊，但立刻理解目前的狀況。

 

幾年前的地下鐵隧道戰，他幾乎被正氣師轟成碎片。但一絲怨靈黑霧未散，他便活了下去。剛才不過一個穿肚而過的刀傷，他當然不會有事。

 

魁登斯心想：「等等，我已經幾年無法消散成黑霧了。枷鎖上身之後……剛剛那個醫生說了什麼？」

 

魁登斯摸上自己的脖子。這才發現枷鎖碎裂了，只有幾塊碎片還留在他的肩膀上。驚惶恐懼，一時湧上心頭。

 

『枷鎖為什麼會碎？另一端的葛雷夫先生呢？先生呢？』

 

他暈去的短短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魁登斯看見了葛雷夫，倒在地上，雙眼圓睜。

 

平常葛雷夫看向他，那一雙棕色眼睛是焦糖般的晶瑩甜蜜，咖啡般的使人上癮。投來的視線，灼熱滾燙，像是會在鍋內冒泡沸騰，在杯口氤氳熱氣。現在那雙眼睛，是冷的。死亡一樣的冷。

 

好幾個醫療巫師包圍著葛雷夫，遮去了他的身影。尤朵佩雅的聲音現在顯得特別高亢尖銳。大喊著什麼肺部穿刺，什麼急救，什麼心臟停跳。什麼死了。

 

死了、

死了。

 

上帝懲罰了我。

 

魁登斯心想：上帝奪走了我的幸福，懲罰了我的幸災樂禍。

 

上帝該是怎樣的概念？在巫師的世界，至今爭論不休。但魁登斯此時此刻，堅信自己遭受了上帝的責罰。當人們悲泣戰爭殘酷時，魁登斯心裡有一個角落，幸災樂禍。默默地感謝時代正喧沸，硝煙正漫天。

 

戰爭，讓魁登斯有了身為武器而存在的必要。

戰爭，讓他有機會留在葛雷夫身邊。

 

他與葛雷夫之間，一切能說與不能說的事情，在太平歲月只會引來更多耳語側目，更多指責阻撓。滔天戰火讓規矩莫名的鬆動，防線自然的下降。當今天的美好可能在明日毀滅。所有人的幸福，只爭朝夕，不問對錯。這樣社會氛圍，讓他們的關係得以存活。

 

戰爭成全了魁登斯，他的戀愛在腐毒的土壤中燦爛盛放。

 

他知道戰爭中死去的人太多。紐約幽靈報已經一段時間沒有頭條新聞。只是一排又一排的戰死通告與失蹤協尋。

 

他知道卓鍋管理處的地下密室，有一整排被爆頭處死的員工。濺在牆上的血跡幾乎是用噴潑的血點連成一直線。收拾殘局的魔國會員工，為此幾乎精神崩潰。

 

他知道壁爐管理處的家人怎麼被上刑虐待。他見過醫院內一個小女孩用斷臂抱著她的熊娃娃。喝下生骨藥水後，手臂正緩慢且疼痛的生長著。女孩從頭到尾都沒有哭過，只是守在母親的床邊不肯離開。魁登斯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女孩，那不是病床而是太平間的停靈床。

 

這些魁登斯都知道，但他竟為了戰爭的成全，偶爾暗自竊喜。

 

現在上帝，或者某種更高遠的力量，更偉大的存在，懲罰了他的幸災樂禍。

 

讓他的先生，他存在的意義，正癱倒在地。任由一堆人扯開衣服，在身上胡亂地戳刺與按壓。

 

不顧身邊炸開的碎石與飛來的惡咒，魁登斯原地跪倒，撕心裂肺的尖鳴哀泣。

 

「振作一點！」蒂娜不給魁登斯悲傷的時間，扯起他的衣領，對著他的耳朵大吼。「醒了就不要裝死！你現在是場上最強戰力！就給我振作一點！」蒂娜的聲音，如此的強悍而無懼，壓過了所有喧囂，一個字一個字的打進魁登斯的耳裡：「守好所有人！守好尤朵跟她的醫療團隊！打爛那群混蛋！給我們機會送部長去醫院！」

 

進了醫院，能否有一線生機？這個想法讓魁登斯精神一振，立刻望向戰場。

 

葛雷夫的宅邸已經蕩然無存，只有斷垣殘壁與滿地碎瓦。眾人躲在翻倒的櫥櫃或頹敗的高牆後互相開火。趕回現場的雷格架起了湖中女妖之淚，勉強替醫療團隊爭取空間。紐特與蒂娜都已經跟魯本斯的手下來回數回合，互有損傷。

 

紐特身上的孔雀藍大衣只剩下半條袖子還在身上。暴露在外的精瘦身體，上頭滿是野獸留下的大型傷疤。

 

他揮動魔杖，大量的束縛咒語噴發，纏住了如浪湧來的各式詭秘奇獸。他甚至分身有術，一抬肘，把從身後撲來的黑巫師下巴撞裂。動作不停，回身踢開自己皮箱的扣鎖，把大量亂竄的奇獸吸入皮箱內。

 

動作迅捷，威力強大。

 

似乎所有人都因為紐特暖如晨光的形象，忘記了皮箱內的兇猛奇獸，都是他獨力捕捉而來。

 

匈牙利角尾龍與獅身蠍尾獸都已不在場上，還在作戰的黑巫師也不過寥寥數人。照理來說，正氣師應該佔有優勢，但魯本斯身下的座騎，變成了決定性的毀滅武器。一隻型態飄忽的黑色巨龍，全身蒸騰著怪異的黑色煙霧。不像血肉鱗片所構築的身軀，更像移動中的黑影。

 

吐息之間，遍地硫磺業火燃起。

 

魁登斯剛從昏迷醒來，手腳還不協調。被蒂娜抓著，連續閃過兩次吐息。看著那隻巨龍撲騰雙翼，卻無力起飛，一半的肩膀塌了，上面還殘留著藍色的雷刃痕跡。魁登斯知道，那是葛雷夫最喜歡用的咒語之一。

 

他開口發問：「那是紐特之前說的混血龍嗎？它身上還有闇黑怨靈的痕跡……」

 

蒂娜沒有回答，魔杖尖端噴出一連串防禦咒語。加在防禦水幕上，守著尤朵與整個醫療團隊向後方急撤。雷格則是狂罵怎麼沒有更多的增援接應？後援隊都死去哪了？

 

雷格口中髒話不停，但心底陣陣發寒。深怕其他小隊是真的全軍覆沒，否則後援怎會戛然而止？全部不見人影？

 

紐特高喊：「沒有一隻龍會這麼狂暴！混血龍也不會這麼兇殘！他確實被闇黑怨靈附身了！」此時紐特手起杖落，將一隻三頭大蛇轟入了自己的皮箱。皮箱蓋子應聲而落，「喀啦」關上。

 

藍斯則追擊著最後兩個黑巫師，同時對著魁登斯尖聲大叫：「魁登斯！你睡掉整場戰爭！你他媽的不要臉！現在那隻黑糊糊的鬼東西是你同類！去給我解決你的同類！」

 

“同類”這種話在平時說出來，肯定犯忌受罰。但是戰場上，誰會當用詞糾察隊？

 

藍斯下手比用詞更狠，一個清水如泉的咒語把水硬生生灌進了兩個黑巫師的肺部。立刻接上密封咒語，封死嘴巴。那兩人無聲嗆咳，鼻腔內不斷有水嗆出，卻還是直接陸上淹死。抽搐幾下就不再有動靜。魯本斯眼見部下倒地卻無心救援，反而不斷拉扯鎖鍊，催促巨龍追擊撤退中的醫療巫師與魁登斯。他從不在意旁人生死，手下死光了又怎樣？自己活著就好。

 

魯本斯現在只擔心自己為了求生，將葛林戴華德精心準備的終戰武器過早曝光。如果不能將功贖罪，他可能引來黑巫王的殺意。

 

所以，更需要拚出亮眼的戰功。

 

現在安全部長重傷倒地，生死不知。魔國會最強追緝隊傷亡過半。魯本斯盤算只要再抓回魁登斯，找到重生石。就應該足以彌補他的失誤。

 

現在場上剩下一人一龍，對抗半個追緝隊。

 

如果是普通的龍種，自然不足以面對一群訓練有素的正氣師。但當年一個闇黑怨靈就搞到紐約動盪，街市半毀。一頭闇黑怨靈附身的混血龍？絕對足以毀滅紐約，吞噬北美。魯本斯在狂傲的笑聲中不停用魔杖戳刺身下的龍，電擊他，逼著他進攻。甚至出言嘲笑正氣師們已經被他的小嘍囉、小奇獸打得要死不活。要怎麼應付這隻大傢伙？

 

殘存的精銳，站成一列，準備為醫療部隊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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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擔心，會是好結局。人生就已經這麼艱難了，沒事不要給自己找罪受。而且這篇開始寫的時候只打算寫第一章，後來是腦子裏面想好了結局之後才把中間的故事陸陸續續補上的。所以結局早就設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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